言情小说手机站 > 许卿长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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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的空间宽敞了些,但有好几处仍得留意以免撞疼脑袋。

  熟门熟路的,他在最里边那处小石室寻到把自身包成一团黑的谢馥宇,后者的坐姿就如同当年躲来这儿哭泣的自己那样,双臂抱膝,一张脸埋在屈起拱高的膝头中。

  一只绸面灯笼被弃在角落,烛火仍燃着,火光在堆迭有致的石头墙面上静静舞动。

  傅靖战摸到他身边席地而坐,一掌轻覆在他后脑杓上,轻哑嗓声宛若叹息,“来了怎么不去找我?这阵子欲见上一面难如登天,到底发生何事?你身体可有好些?是因为病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才阻你出来吗?你停了国子监的进学,是真有打算离开帝京到外头游历一番?”



  他连番问着,显现出内心深藏的焦虑,然而等了好半响才得到回应。

  谢馥宇并未抬头,闷闷的声音缓慢道:“长安,他们想把我送走,我祖父和祖母……他们不要我了,祖母成天长嘘短叹掉眼泪,哭得我都不敢面对她,祖父如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事情发生短短一个月不到,他们已从谢家旁支的年轻子弟中挑出一名健壮男丁,准备过继到我亡父名下,将来要继承镇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业。”

  傅靖战拧起眉峰,无法理解,“你一向是两位老人家的心头肉,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怎可能不要你?你父亲谢琮将军当年率兵力战异邦海寇,驻守东海十年也守护了沿海百姓整整—年,镇国公此爵位虽非世袭罔替,然皇上许你谢家‘两代公三代侯’的荣耀,镇国公府的将来仍须你这长房独苗来继承,怎可能从旁支拣选子弟?”

  “可……如果我变得不再是嫡长独苗,该怎么办?”

  “你到底在说什么?”傅靖战干脆亲自动手抬起那颗失意垂丧的脑袋瓜,一看清谢馥宇的脸容,不禁暗暗吃惊。

  一样是那张眉目如画、俊俏好看的容颜,但整张脸的轮廓线条似乎添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感。



  五官少了年轻儿郎嶙峋峥条的锐气,柔软得仿佛浸淫在春风柔水中,尤其此刻他眸眶微红,颊面亦泛轻红,竟惹得人心生怜爱。

  傅靖战惊于自己内心的波动,粗喘一声连忙撤手。

  “傅长安,你也吓着了是吗?”谢馥宇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但再哭又有什么用?

  深吸一口气调息,他慢幽幽又道:“祖父祖母这段时候将我圈禁在潇洒阁,过些时日就会秘密把我送走,若是乖乖听从两位老人家的安排,我想往后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滋润,一辈子衣食无缺,一辈子有人伺候着但我不要……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他摇摇头,眸光微荡。“他们不要我,那我就走自个儿的路,走得远远的不再返回,如此不碍两老的眼,也算尽了最后那么一点孝道吧?所以傅长安……今夜我是来跟你辞别的,能溜出镇国公府全赖奶娘帮忙打掩护,见到你、跟你说完话,我就要离开帝京了,长安……你、你要好好的,别让我挂怀担忧,我俩就此别过,后会无期。”道完,他拖着身子欲起,却被俊脸铁青的傅靖战猛地抓住一臂。

  “回来!什么后会无期?岂由得你这般任性……呃?”傅靖战先是被搞得一头雾水又怒气冲天,单臂一扯,把作势起身的人儿直接扯进怀里,他本能地抱住对方。

  这一抱,什么都不对劲儿了!

  那具身子撞进自己的怀抱中,他俩可说从小到大打闹惯了,两具身躯的碰撞是何种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但这一次极不对劲,太不对劲,竟是陌生的柔软和明显的挤压!

  第三章 被留下的人(2)

  撞进他怀里的谢香香,腰际太过柔韧,胸脯又太过丰盈,他将对方毫无空隙地紧搅入怀,竟压得他的胸膛沉沉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香香,你……”他蓦地将他推开,双掌仍牢牢抓着谢馥宇的肩头,上下梭巡的目光惊疑不定。

  谢馥宇扯着唇好似欲笑,但没能笑出,复杂的神情惨淡得令人几难直视,“祖父生我的气,一直气不消,祖母对着我只会哭个不停,幸得有奶娘…是她把事情真相说予我知。”

  边说着,谢馥宇边扯开披风的系绳。“奶娘说,我阿娘其实还活着,她还说,我娘就住在东海……海里,是真的在海中生活,因为我娘亲是鲛人。”

  傅靖战表情讶然,但让人更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近在咫尺的人儿突然当面揭开披风,对他展现那具掩在披风底下的身子是何姿态——薄衫贴肤,勾勒出窈窕女儿家才有的鼓鼓胸房,腰带紧系,令那腰身显得格外纤细。

  待傅靖战回过神来,发现自个儿的单掌正覆在对方的咽喉上,指腹在那块细腻肌肤上来回摩挲欲确认些什么。

  谢馥宇拉下他的手,笑得仍惨淡,轻哑道:“别再探了,我的喉结确实不见了……据闻,鲛人刚出生时是不分男女的,之后随着成长才会确定性别,但此事通常在幼童时期便会完成,而我体内的鲛人血统却直到如今才产生变化……长安,小爷我变成小娘儿们,让祖父祖母伤心失望透了,可是……可我又好气他们,怎地成了女儿身,两老就瞧不上我,且以我为耻。”

  傅靖战一向机敏多谋的脑子此际只觉沉沉钝钝,整件事超乎他想象,转折发生得太快。

  这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令他无法在当下厘清思绪,他试图想说些什么,却觉话语是如此苍白无用。

  石室中的静默如钝刀切肤。

  “……我这模样,到底是吓着你了。”谢馥宇头一甩硬将眼泪逼退,深吸一口气诚挚道:“长安,保重。”

  但谢馥宇最终没能起身,他……不,是她……她再次被扯进男子的怀抱中。

  傅靖战展臂将她牢牢抱住,脸紧贴着她的鬓边,语气焦灼,“别走!香香,别走!我定会护着你,我发誓一定护你到底,你我自小一块儿长大,你若一走了之,那我我岂不是……我……”

  结结巴巴不成语,到底欲说什么,他内心亦纠结,唯一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是人非人,他都深深喜欢着。

  谢馥宇的热症自发作后就没消停过,她发烧到昏迷的那几日是最严重的时候,身体亦是在那时产生明显变化。

  醒来之后,她仍处在低烧状态,此刻整个人落在傅靖战怀里,两具身躯亲密紧贴,她觉得体内深处那股不知名的火热像被添柴加油了,一下子窜腾起来,烧成燎原的大火。

  她难耐地扭动身子,双手循着本能环上他的劲腰、揽紧他的背。

  “傅长安……”破碎呢喃,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却无力停止无法自制。

  但此刻发生的事似乎又太对劲,感觉她合该紧抱着他,紧紧攀着,如同溺水者在滔滔激流中唯一能抓到的那一根救命浮木,不能放手。

  察觉到她体温偏高,傅靖战终于抬起头来,一手托起她的脸蛋仔细端详,“你还在发烧,颊面都烧出两团虚红了,还想着走去哪里?”

  “傅长安……长安啊……”谢馥宇兀自喃喃,似这般唤着这个名字就能从他身上借来一点生气,缓下那股狂躁,祛除神魂底层的寒凉。

  在即将被打横抱起之际,她抢先阻止了傅靖战,二话不说脸便贴靠过去,仿佛为求一丝活命的生息,她亲密含住他的嘴,舌头亦不由分说直接往里边窜探,攫取每丝每缕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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