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刻,这女人必须去死!
女子毫不意外听见这样的答案,睁着一双本该明亮光彩,如今却黯淡无神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道:「可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她不甘愿,她今年不过二十三岁,最青春年华的岁月全埋葬在此,若是能重来,她再不会嫁给慕容承那个寡情自私的男人。
许苹听了,低低的笑出声。「这可由不得你。」
她使了个眼色,庄嬷嬷会意,拿起那碗早已凉透的汤药朝女子走去。
既然不喝,那便灌着她喝!
女子无视庄嬷嬷的逼近,敛下了双眸,淡声道:「放我出府,对外宣称我已病故,我不会阻碍你的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若是你不肯,执意在今夜要了我的命,莲儿便会将我平素喝药剩的药渣以及我的亲笔信送到顺天府,替我击鼓鸣冤,到时就是你已进门,名声也必定受损。」
她死了,没有人证只有物证,又有沐国公府护着,定然定不了慕容承和许苹的罪,却能狠狠的咬他们一口。
这话让许苹得意的笑脸一僵。
庄嬷嬷打算扳开女子嘴的手也是一顿,无措的看向许苹。
两人这才发觉平素几乎不离女子身旁的丫鬟莲儿竟不在一旁侍候。
这怎么可能,晴月院明明就让许氏派人严加看管住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要不这女人也不会拖至今日才要胁他们了……
许苹半信半疑,让庄嬷嬷去找人,然而找了半晌也没看到人,最后还是从一个小丫鬟口中得知,莲儿早在昨夜就不见人影了,而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人发现也无人前来禀告。
许苹这才相信女子说的是真的,当场气得俏脸扭曲。
她不甘心,明明就只差一步了,却要被眼前的人要挟,偏偏她还不得不低头……
女子不再说话,迳自闭上了双眼,等待许苹的答案。
她等得并不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听见许苹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摆我一道?」
放这人出府,若是对方反咬她一口又该如何?
女子没有睁眼,只淡淡的问:「我有办法逃吗?」
她清楚许苹的个性,就是答应放她出府,也一定会找人看管她,但她不在乎,她只是不愿再待在这禁锢她的牢笼里,就是死,她也不愿死在这。
许苹闻言,这才冷静下来。
她说的没错,一个将死之人,如何逃得出她的手掌心?不过就是早点死还是晚点死罢了,最终赢的人还是她。
想通这一点,许苹这才按捺住怒气,道:「我应了。」
女子闻言,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最终,女子如愿离开了,只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竟不是病死,而是在离开后没多久,死在了马贼与火光之下……
第一章 重生不再当蠢人(1)
血红色的月夜,得意放肆的大笑声,银色刀光一晃而过,温热的液体在下一瞬洒落在她圆睁的双眸上,模糊了她的双目,让她分不清是眼中的泪水刺痛了她的眼,还是那鲜红的血液……
「不要——」
少女的尖喊吓醒了门外守夜的丫鬟,丫鬟跳起来就往屋里冲。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弹坐起身,纤背上满是冷汗,惊惶失措的看向四周,见到的却不是那令人窒息的鲜红,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摆设。
这里是……她的房间?
冷清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床架、熟悉的被褥、放满她喜爱之物的多宝槅,以及那幅她费尽心思才得来的画作……
她这是作梦?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呀!」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小姐,丫鬟急得要哭出来了。
清歌回过神,看着眼前脸庞稚嫩的丫鬟,美眸眨了眨,有些不可置信。「莲儿?」
眼前不正是自幼陪着她一块长大的贴身丫鬟莲儿?可她明明记得莲儿已经死了,为了替她挡刀,就死在她的面前……
莲儿看着眼前的小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是奴婢,小姐,你怎么这么看奴婢?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清歌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捏了捏脸颊,发觉会疼,这才知自己不是在作梦。
「我没死?」她不自觉喃喃出声,伸手看着自己细嫩柔白的双手,上头还染着淡淡的粉色蔻丹,她都记不得自个儿有多少年没染指甲了,还有这只手怎么如此细白?该是满布青筋、枯瘦如鸡爪……
莲儿听见这话,脸色都白了。「小姐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大夫说了你只是撞伤额角,连疤都不会留,怎么可能会死!」
额角?清歌急忙下了榻,连绣鞋都没穿,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来到妆台前。
当她看着铜镜里那眉眼如画、娇俏可人的少女时,忍不住伸手捂着嘴,就怕自己叫出声。
这是她,却是少女时候的她。
她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
清歌抚着额角突起的肿包,记忆如潮水般回笼。
她记得这肿包,当时她害曾姨娘摔倒滑了胎,祖母要她下跪认错,她十分不驯,不仅不肯,还顶撞了几句,祖母气得罚她到祠堂跪上三日,罚抄经书一百篇,她自然不愿,在挣扎时不小心撞到桌角,生生疼晕了过去。
因为这一撞,她整整病了三日,偏偏醒来后,祖母仍要让人压她去祠堂,母亲为此大怒,不惜为了她顶撞父亲,惹得祖母震怒,夺了母亲的管家权,而这管家权就落在了曾姨娘的身上……
莲儿被自家小姐的举动吓得够呛,忙要扶她回床榻。「小姐这是做什么?大夫说你伤了脑袋,得静卧在床养着,千万不能起身。」
清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仍有些不敢置信,忙问向贴身丫鬟。「如今是哪年?可是大历十年?」
莲儿真要哭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年明明是大历三年,你是不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唤大夫过来。」
她见清歌自醒来后就举止古怪,说的话她更是一句也听不懂,生怕对方病情严重,将清歌扶至床榻后,她便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去墨香院通知夫人。
大历三年,真是七年前……
清歌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又一次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那力道之大,让她生生疼出了泪水,然而她却笑了,笑得十分开怀。
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清歌明明在笑,那笑声却十分凄凉,令人闻之鼻酸。
「清歌!」符氏一进房看见的便是女儿这又哭又笑的模样,吓得忙上前将人给揽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大夫呢?还不快让人去请!」
看着眼前的妇人,清歌颤着手抚向她的脸,在感觉到温度后,眼中的泪水更是啪哒啪哒落个不停。「娘……真的是你?歌儿好想你……」
要说她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谁,那就是母亲了。
母亲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可她却在母亲病重时,为了自己的执念,选择了出嫁……
想到前世自己被禁锢,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符氏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娘的宝贝,别哭了,有娘在,谁也欺侮不了你!你别怕,娘这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符氏以为她是知道了冷老夫人坚持罚她跪祠堂的事在伤心,她原先正要为此事去福寿堂找冷老夫人理论,谁知路上遇到惊慌失措的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