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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险些成功的谋反大业,终究毁在了锦琛及衣向华小俩口手上。

  锦琛立了大功,很快地抬了聘礼到衣家,两家商定了成亲的日子,决定在明年二月迎亲。

  二月十八,大吉,宜嫁娶。安陆侯府的迎娶队伍浩浩荡荡地由府中开出,锦琛一袭大襟斜领宽袖的麒麟袍,得意洋洋的骑在马上,沿路彩花飞舞,乐队齐奏,那副顾盼飞扬的俊朗姿态,不知粉碎了多少京城少女心。

  而在衣家的衣向华,绞好了面由全福人梳头,换上了大红嫁衣后,衣云深及衣向淳竟扔下满门宾客,特地到房间里来看新娘。



  衣向华面容秀丽清雅,大红大紫的脂胭反而有损其美貌,故而她的新娘妆特地画淡了些,只强调了大红色的口脂,加上一身红衣,凤冠霞帔,顿时把她原本清灵的气质转化为惊人的艳丽,看得衣家父子眼神发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衣向淳才傻兮兮地道:「仙女啊……」

  衣云深也更加不舍地道:「华儿,我真不想把你嫁出去了。」

  衣向华被父亲弟弟逗得想笑,但离别的心情却更加浓重,她才一开口,眼泪就滑了下来。

  衣向淳吓了一大跳,居然也急得跟着哭出来。「姊你别哭,妆花了怎么办,到时候吓到姊夫……」

  衣云深没好气地敲了下儿子。「这么快就叫姊夫!还没拜堂呢!」



  屋里一片温馨,全福人帮衣向华小心翼翼的擦去眼泪,一家子说了好些依依不舍的话。

  此时外头鞭炮声突响,一名来帮忙的妇人急急忙忙的跑进内室,说道:「新郎官快到了,怎么主人家全挤在这儿?」

  衣云深及衣向淳二话不说,撩起长袍便疾步往前门冲去。

  那妇人看得呆了,不由喃喃问道:「这……这小舅子拦门也就罢了,岳丈也去做什么?」

  衣向华莞尔一笑,方才的离愁尽去。「我爹最宝贝的女儿要嫁了,不亲自为难一下女婿怎么行?」

  果然,锦琛来到了大门前,衣家拦门的大阵仗队伍便排了出来,甚至还是以衣云深为首,看得锦琛俊脸有些抽搐,幸亏他早知道会被刁难,也叫来了一票兄弟助阵。

  新郎官上前一步,恭敬地朝衣云深一拜。「岳父大人请赐教。」

  衣云深冷着脸说道:「还没娶走华儿,别叫这么快。」说完,他便往衣向淳的背上一拍。「淳儿,你打头阵!让为父看看你在国子监有无懈怠。」

  衣向淳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出了一个对联。「岁岁年年两情长久。」

  锦琛身为他的师兄,也毫不客气的对上。「恩恩爱爱春宵苦短。」

  众人大笑起来,衣向淳脸色微红,又出一联,两人你来我往,一旁看热闹的都乐得拍手。

  这两人都是衣云深的学生,他们的学识约莫在伯仲之间,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锦琛苦笑道:「小舅子何苦不依不饶,你小时候还曾说过要嫁我呢!如今我娶了别人,你就来为难我了……」

  衣向淳自然记得小时候那些蠢事,当下涨红了脸唯唯诺诺,脑袋一片混乱,当真再想不出用什么对子刁难了。

  衣云深见儿子么快败下阵来,在心中怒其不争,决定自己出来碾压新郎。他一手将衣向淳往后一拉,自己上去也说了一句上联。

  「百花尽凋何为续?」

  这个上联就比衣向淳所说的有深度许多。表面上看起来的意思是百花都凋谢了明年如何继续开?但凋、刁同音,续、婿同音,如果看成百花尽刁何为婿,便可解释成我出了上百种花招刁难,看你怎么成为我的女婿?

  锦琛当下哑然,他身边的德叔立刻一步上前,笑吟吟的接了下联,「春风化雨馥自来。」

  这下联对得精妙,意在回覆上联——春风化雨的时节,花香自然就飘来了。而春风在古诗中可解做少女,化雨则音同话语,馥与妇同音,下联的另一个解释,亦是在回覆上联那「百花尽刁何为婿」,解为若屋子里待嫁那少女替他说句话,那媳妇自然不就来了吗?

  旁听的众人脑子转了好几转,才能明白两人打的机锋,明白之后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衣云深及德叔都是状元郎出身,只是一个为御前红人,另一个大起大落,彼此虽各有所长,真要比起诗才还真难分出高下。张口皆是佳言绝句,精彩纷呈,每个来观礼的宾客都觉得不虚此行,还有人赶快拿笔记了下来。

  最后是德叔一拱手,说道:「衣大人才高智深,在下自叹弗如,不若就此为止,可别误了吉时。」

  虽是这么说,但衣云深可知道对方没输,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要娶我宝贝女儿,岂有这么容易?文的之后还有武的,我这里有校尉一名,打得一套好长拳,只要你们出个人,打拳不输给他就好。」

  于是那名校尉出列,在众人面前虎虎生风地舞了一套长拳,引起一阵喝采。

  锦琛很是无奈,因为他刀法剑法都不错,拳法却未曾钻研,岳丈大人此关显然冲着他来。

  不过他一挂兄弟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秦放立刻由人群中走出,有礼地一揖,直接就来了一套罗汉拳,步随手变,刚柔相济,显然比那校尉打的军中基础长拳要高妙得多。

  锦琛终于有些得意了起来,朝着衣云深嘿嘿笑道:「岳丈大人,小婿可是有备而来,你就算拿官位压我,我后头还有何大人;你若要比钱财,小婿最近才得了万岁赏赐,怎么也比岳丈还住在官署买不起房好些;甚至要比外貌,小婿自认在京中年轻一辈里称得上翘楚,除非岳丈你年轻个十来岁来和我比,否则小婿还真不怕谁。」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只有锦琛说得出来了,旁人听得大笑不已,衣云深则是脸色阴晴不定,无奈地瞪了锦琛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新郎最后以自身的耻力,终于得以成功迎娶新娘。按理新娘不能落地,该由兄弟背出,不过衣向淳年纪尚轻,背不起姊姊,只能在地上铺上红布,由喜娘将新娘牵出。

  只不过不按牌理出牌的新郎可没那么好耐性,他觉得自己等着娶她几乎等了一辈子,

  所以一见到大红色的身影,他便自己上前,一把将新娘抱了起来,在众人惊喜起哄的尖叫声中,亲手将她送进了花轿。

  衣云深刚刚才缓和了点的情绪,又马上被这不着调的女婿给惹毛了,还想说些什么,衣向淳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圣旨。」衣向淳只说了两个字,怕父亲太过激动,抗旨把姊姊抢回来。

  衣云深当下蔫了,目送着喜轿离去。

  待那热闹的乐手轿队走远,衣家这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京师这个地方,不就是当初为了女儿赌一口气,让她有个好的出身吗?现在人都嫁了,衣云深有种顿失人生目标的感慨,觉得当这官都索然无味了。

  「爹。」衣向淳又拉了拉他,看着父亲怅然若失的脸,突然很能理解他在想什么。

  「儿子以后会好好学习,之后也要考个状元郎,进朝廷接了爹的衣钵,届时姊姊有我做依靠,爹便能随着自己心意挂冠求去,云游四海了!」

  衣云深心头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微微地笑了。

  「孩子,你不明白,我们这个家的依靠,从来不是我,而是你姊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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