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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宋知剑来到她身边,轻声在她耳畔说话,将她拉出了胡思乱想,「今日我的身分就是个普通商贾,姓宋,在家行三,来自晋境,专门在两地走货行商,贩卖布匹瓷器。去看娶了丧父的你为妻,今日回来祭拜岳父,顺道拜访故人,所以你……」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放轻松。」

  或许这是要她演也得演像一点,但甄妍突然感受到这就是他的体贴,不让她沉溺在那种感伤的情绪之中,不由微微一笑,轻唤了一声,「是,三郎。」

  这声三郎又甜又糯,宋知剑心弦微震,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她只是甜笑不语,便放弃了她或许是在撩拨他的想法。

  然后,甄妍笑得更甜了。



  两人连袂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门上挂着禇府的门匾。

  这禇府的主人名叫禇春雄,与甄平是故交,两人平时常相约喝茶清谈,有时甚至小酌两杯,甄平喝醉了还会直接宿在禇府,足见两人交情颇深。

  宋知剑上前叩动门环,开门的门房知道他们的背景及来意后,没多久便来了个管事客气地领了人进去。

  这褚府,一眼望去并不气派,比以前的甄府还要小点,不过内部的庭院布置也是颇用了心思,石砖白墙,木杆灰檐,都是些素雅的颜色,但院子里却穿插着各色菊花,凸显出层次与奇趣,还有一棵大大的丹桂正是花期,树梢白花点点,恰好占据了廊道的一半,而廊枯居然依着桂树锯成不规则形状,走在廊中暗香飘动,引人入胜。

  那领路的管事见两人看得入神,笑道,「这桂树可有上百年了,当初建廊道的时候,其实可以不必碰到桂树的,不过老爷说桂树如此雅致,不看可惜,需得好好利用一番,这廊道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走过去的人都必须看它一眼,还得避身让路呢!」

  一听就知道这禇春雄是个风趣的人,而甄平生前也并不严肃,难怪两人能成为好友了。



  不一会儿管事已将两人带到花厅,里头禇春雄早已在等着两人。他是见过甄妍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生得这么美貌的女儿家要忘可是很难,何况甄平还是他好友,所以他对宋知剑商贾的身分并没有任何怀疑,等到他们坐定,寒喧几句后,褚春雄才问起来意。

  虽然认迟禇春雄的是甄妍,但宋知剑如今是甄妍的当家,自然是由他答话。「褚世伯,岳父视世伯为至交好友,知道世伯最爱彩瓷。兵父生前收藏着一支釉下彩鹤纹壶,在他不省人事时还挂着褚世伯,让我们在他故后将此壶送来,说是只有世伯才知道此物的价值。」

  对外,甄平的死只说是急病去世,因为他在邻近也算是小有才名,所以还盖了墓。

  禇春雄接过宋知剑命人抬进来的箱子开箱察看,果然看到一支约有手臂长的鹤纹长颈彩壶,上头的鹤振翅欲飞,栩栩如生,果然是珍品。

  禇春雄当然不会知道这壶是宋知剑按着甄平的喜好挑选的,甄家以前根本没这玩意,他只是感慨着好友对自己的牵挂,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甄兄是我见过最才华洋溢的人,怎么就这么去了呢?想不到不只是我悼念着他,他也念着我,竟还记得我最爱这东西。」

  「岳父的风采小侄也是仰慕不已,只可惜他当时病重,急急将内子交托给我后就往生了,没有机会多瞻仰。」宋知剑表面唏嘘,却是不动声色地打听着。

  一旁的甄妍也做出黯然的神情,但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思念起父亲,不过倒是显得极为配合宋知剑的话。

  禇春雄也是一脸遥思。「甄兄之才无须多言,人格之清高也让我很感佩的。他收养了甄姑娘后怕继母待她不好,竟然就一世不娶,此种慈父胸襟着实令人激赏。」

  此话一出,不仅宋知剑震惊,甄妍更是当场白了脸,表情呆滞久久无法反应。

  他从来没想过甄妍竟不是甄王亲生的,甚至连甄妍自己都不知道。

  「你们……」这对夫妻的异状落入了禇春雄眼中,令他也吓了一跳,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这时候,他真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

  宋知剑半真半假地道,「确实不知。不过兴许是岳父收养内子时内子年幼,所以没有什么印象,就认为是亲父了,不过无论如何,岳父疼爱内子,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何妨?」

  后面这句话倒是说给甄妍听的,她虽然还没缓过劲来,但心里确实好受了一些,不由暗自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禇春雄点了点头。「也是。不过甄兄是什么时候收养女儿的我也着实不知,他是五年前才搬到江宁,之前隐约听他提过自己是从京师那边来的,但准确是哪里我也不晓得。」

  宋知剑看了甄妍一眼,若有所思,无怪乎他听甄妍说话并未带有南方口音,原以为她是想入境随俗,故意改的,如此看来或许她小时候就是住在北地。

  不过究竟是北地的哪里?真的是京师?宋知剑发现,除了这五年在江宁的生活,甄平的过去竟是无人知晓,连带甄妍也是来历不明,纵使如褚春雄这般知交都了解得不多。

  今日前来褚府得到的讯息比想象中多太多了,宋知剑顺着禇春雄的话长吁短叹了一阵,便借口告辞,带着甄妍离去。

  第六章 身世很可疑(2)

  宋知剑与甄妍坐上了马车,离开褚府。

  这辆马车就是从京城带出的那一辆,因为属于勇国公府的财产,又是特别布置过的,相当防震,外头找不到,所以当初也是一起上了船。幸亏运河的官船够大,放三五辆马车不成问题。

  马车里一种诡异的沉默,今日得到的消息或许对大局没有帮助,但对甄妍个人也够惊吓了。

  宋知剑不想让她一直处在这种沉重的气氛当中胡思乱想,索性开口问道,「你……对于自已的身世,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甄妍还有些恍神,「其实我脑子里根本没有十二岁以前的记忆。」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她苦笑道,「听我爹说,十二岁以前我得了场病,高烧几日后醒来,小时候的事就不记得了,一直到现在五年多了,还是连一点片段都想不起来。」

  「所以你爹没有告诉你,你其实非他亲生?」

  「他从没说过。」甄妍如今仔细回想与父亲相处的印象,还真的只有这五年多的记忆,「我其实也纳问过为什么我没有母亲,更怀疑过自己身世,但爹从来不提,我只当母亲早逝,怕触动他的伤心事所以不多问。」

  这也是她很快从自己不是甄平亲生女儿的打击回过神来的原因,对于这个可能性,她也曾猜测过,因为对于甄平,她有敬有爱,却总觉缺少一种血浓于水的亲近。

  当年在询问过父亲关于自己身世未果后,就本能的忽略了它,一心认为或许是自己错觉,如今再被提起,冲击自然是有,却不会比一开始就没有心理准备来得难受。

  「所以若能查明你的身世,或许能更明白你爹的蹊跷。」宋知剑倒是有点可惜。

  「我的身世,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甄妍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俏脸泛红,解开了胸前盘扣,掏出了一块颜色丰富多样、质地柔滑圆顺的玉石。「这块玉听我父亲说是我人小戴着长大的,或许跟我的身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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