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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一成堆的好字热烈滚滚地当头砸来,砸得向来沉静内敛自持的执述太子也破天荒的脸红了。

  这次不是耳尖微红,而是真正面红若朝霞,配上他英挺清冷的漂亮轮廓,越发显得艳色逼人……

  香芹一手摀着心口,都差点忍不住要狂吹口哨!

  哇——呜——



  「袁姑娘……过奖。」他仓卒低下头,倾身向前帮她盛了碗汤,还难得笨手笨脚的险些溅了出来,不过总算还是及时稳住,低沉嗓音故作镇定,「袁姑娘不妨先尝尝,也许姜某炖的也不是那么可口。」

  她方才对他寄予这般高的厚望,若万一这吃食不对她的脾胃,那她该不会就觉得他……呃,不那么「好」了?

  「有情饮水饱,姜公子这么用心,哪里会炖出不好喝的汤?」她眉开眼笑接过,嘴甜地又夸奖了一番,而后喝了一大口,小脸一怔,「咦?咸的?这汤居然有咸味了?妈耶好好喝!姜公子你去哪里找到的盐巴?」

  见她惊喜交加,连连喝干了碗里的汤水,又自己去添了满满一碗,捧在掌心这才心满意足地慢慢呷饮着、回味着唇齿间那因为咸味而勾出的无比鲜味……

  执述太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眸底笑意也浅浅荡漾了开来,「山谷之中幸而生有五倍子木,我摘取其果实放入汤中增味。药经中有载:核外薄皮上有薄盐,小儿食之,滇、蜀人采为木盐。」

  香芹难掩敬佩,两眼亮晶晶,三两口喝完了第二碗汤后,又忍不住再度添了第三碗,「姜公子真是博学多闻,好厉害!」



  「不过略读了几本书罢了。」他谦逊道,可不知怎地,过去被无数文武百官歌功颂德却无动于衷的自己,现下被这小姑娘夸了几句,就不自禁生出了种晕陶陶之感。

  她正兴高采烈,忽然一顿,停下喝汤的动作,「等等,你就拖着这条伤腿出去找五倍子木?」

  他一愣,柔声道:「我腿伤已然无碍……」

  还来不及跟她说自己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可比此次重得多了,中箭挨刀是家常便饭,养个三五日灌几帖汤药,便能带伤下床料理战事。

  此番坠崖遍体鳞伤,最为妨碍的是当属那伤了的腿骨和脱臼了的左肩关节,他这些时日多数调养都是为保脱臼的肩头筋肉生得密合,莫将来落了旧患。

  他也暗中用上宫中太医院缚骨之术,把裂缝的腿骨束牢,静待腿骨复原……至于外皮看着惊悚可怖的这腿上大面积创口伤势,反倒无甚紧要。

  但他不愿告诉她这些,也是怕她徒增担忧。

  「你——哪里无碍啊?!你没听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吗?」她心下一急,咚地把陶碗往旁一放,气急败坏地抓住他那条伤腿,「你还要不要自己这条腿了?把裤子脱掉,给我检查!」

  执述太子火速摁住了她要扒他裤子的手,脸颊红透了,急促阻止道:「袁姑娘不可!」

  「少废话,给我脱裤子!」她气呼呼的,小手坚持地扯着他的裤子。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衣裤当真被个姑娘扒掉,急得低沉嗓音都快要变形了——

  「袁姑娘万万不可!」

  「你脱不脱?」她盯着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袁姑娘你别担心,我有分寸,决计不会只为逞一时之勇而糟蹋自己的身子。」他眼神温柔了下来,好声好气劝道,「无须褪衣看伤口,你瞧,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香芹果然低头看向他那条伤腿,却好死不死地看见了裤管有处可疑的暗色晕染开来……

  裤子是深色的粗布缝制的,可即便颜色再深,也能看出那点点沾染渗透出的绝对不是露水。

  她心口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伤口上的结痂一定是迸裂了吧,就为了她昨天说没有盐,食物吃着都没有味道,他便不惜拖着伤势未癒的腿出门去山野间找五倍子木……

  她在这里生活摸索了几个月,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山谷有多难走,可他却——

  「哪里好好的?」她低声道,「明明伤口又扯坏了。」

  「再养养就好了。」他看着突然像是被风打蔫了的小姑娘,心下一揪,「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要紧的。」

  「男人又怎么了?不一样是人生父母养,都是肉做的,是人就会受伤、就会痛!」她驳斥,小脸气鼓鼓,眼眶红红。

  他一怔,心头霎时一暖……

  她吸吸鼻子,然后默默地起身去拿来了装药草和干净布巾的小箩筐,指指他受伤那条腿,「过来!」

  他想解释自己的行径,又想安慰她,可见她板着小脸……终究还是不愿违逆她的意思,伤腿挪蹭到她面前,连忙主动伸手撕开了裤子一角。

  「只伤了表皮……」他讪讪然。

  只见本来已经结痂消肿的大面积伤口,又不断细细密密地渗出了血水来,香芹再也忍不住哽咽了。

  「你……是不是傻呀?」

  执述太子一怔,这天下还从没人敢说过他傻……可听她嗓音中的泪意,不由心慌了,「你,别哭。」

  「谁哭了?」她小心地用清水点点擦拭那淌着血水和沾上露水尘土的伤口,又吸了吸鼻子,「你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痛的又不是我。」

  「我……下次听你的,不这么莽撞了。」他心里愧疚更深,本想着去寻找五倍子木果实,为她的吃食增添些滋味,以弥补自己昨夜的……可万万没想到反又招惹得她难受,「你,别哭了。」

  「就说我没哭!」她手一重。

  「嘶!」饶是曾身经百战,他此刻也不免疼得倒抽了口气。

  她赶紧放缓了动作,却是臭着脸,「喔哟,原来姜公子也会怕痛,我还以为公子是铜铸铁浇的金刚之身呢!」

  执述太子哭笑不得,眼神不自禁越发温柔了,「袁姑娘若能消气,再戳重些也无妨。」

  「我是嫌自己太闲了吗?把你戳得血流成河,最后还不是得我收拾?」她哼了声。

  执述太子被逗笑了,「既是我自作孽,那便罚我自己包紮伤口可好?」

  「对厚!」她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他身上其他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不是一开始的半残状态,都能蹦出去外头浪了,自然也能自己擦药包紮。

  所以他故意摆着伤腿不治疗……这是故意套路她吗?

  第16章

  「袁姑娘——」下一霎,他下意识接住那个被闪电砸进自己怀里的小箩筐。

  香芹手叉腰高高在上,对着他露出白森森的小牙冷笑,「给你自产自销!」

  「……」他抱着小箩筐,半晌后识趣摸了摸鼻头,「好。」

  接下来的日子,惹恼了小姑娘的执述太子只能乖乖伏低做小,不但自己换药,还把做饭的活儿包揽了下来。

  从日理万机的一国太子,到如今每日负责杀鱼剥猎物烹煮吃食的一屋「煮夫」,他身分转换得丝毫不违和。

  单只每天能听到小姑娘从外头背着「战利品」回来叨叨絮絮地跟他分享,当中掺杂着许多他从未听过的字眼和形容词,天外飞来好几笔的趣致可爱,就令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欢喜松快自在。

  这样清贫知足、笑语如春的寻常烟火气日子,让他俩已然不仅只是可以天南地北恣意畅谈闲聊的伴,更因朝夕相处下来,越发对对方生出了丝丝隐晦暧昧的怦然心动……

  而执述太子自从上次惊骇销魂绝伦的春梦后,始终极力克制住自己万万不可忘却圣人之道的教诲,切莫再对她做出那般唐突孟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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