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隔两条街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隔道海洋呢,十多天也没踏回来一步。」
她知道养母这是担心二哥太忙伤了身,只是她也忙,养父不在,要处理的事务更多,她只管理一家茶行便如此,二哥肯定更累了。
「你们注意点,别扰了二少爷安眠。」她轻声交代。
吕芝莹目光再度落在阖眼沉睡的姜岱阳身上,只见他浓密的睫毛下划出一道扇形,鼻梁隆起,菱形唇瓣薄而饱满。
她一直知道他生得极好的,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于是,在姜岱阳睁开眼凝睇吕芝莹时,就见到她还怔怔打量。
那双狭长凤眸染上笑意,轻声说着,「好看吗?」
「好看。」她想也没想的就答。
「噗哧!」
耳边传来晓春忍俊不住的笑声时,吕芝莹才恍然回神,粉脸飞快泛红,半个字都吭不出来。
好在姜岱阳心善,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只是笑眼眯眯的坐起身,跟她说:「我有事要跟你说,不过有个东西我忘了拿,你得跟我去一趟我的院子。」
吕芝莹太糗了,忙不迭点头,跟在他身后时,忍不住伸手在脸颊旁轻轻拇了拇。
晓春快步上来,拿了小圆扇替她搧风。
她更窘迫,但又不好瞪着自家好心的丫鬟,只好这样一路走到柏轩院。
姜岱阳带着她直接进书房,两个丫鬟很自觉的与梁汉兄弟留在门口。
窗明几净的书房,并没有太多家饰,吕芝莹往里面走,看到一只与她书房内一样的雕花黑木箱,木箱半开,她好奇的探看,就见到熟悉的信封。
她走过去将木箱打开,里面居然都是她的回信,她拿起并打开一封,信封上的折叠痕迹可以看出来是看了多回,她里头写的只是一些日常琐事,比他写的少很多,但她一手簪花小楷还是挺好看的。
「那三年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收到莹儿的信,没收到信时的牵肠挂肚,及收到信时的欣喜若狂,你可能无法想像。」姜岱阳低沉微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吕芝莹看着他,不好意思承认一开始她的确没啥感触,只是习惯收到他的信后,也不由自主的算起日子等着收信。
像是有一回,长达三个月他竟连一封信都没有,那时的她很忧心害怕,海上贸易与掘金无异,同时风险也高,这两年不是没听说有人血本无归,甚至遇上海难,连尸体也找不到。
她想写信问他,又怕听到坏消息,只能惶惶然的等着来信。
之后终于收到信,信中内容一如过往,并没有提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眼下这么回想,她忍不住就问出来。
姜岱阳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随即又笑了,「没事,那时只是忙碌些。」
那时丢弃他的生父回头找上他,要上演悔不当初的亲情大戏,他没空陪演,那老头便缠着他不放,他火大的乘船出海方才甩了他。
吕芝莹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些什么,但他不说,她也不好追问。
姜岱阳知道她在意那长达三个月才收到信的事,心情变得极好,这代表她在乎他。
他将手中拿着的画轴放到长桌上,从里面取出画卷,缓缓拉开。
她眨了眨眼,惊讶了,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她的画像。
「这不就是——」
「是,你及笄礼当天的模样。」他说。
当初他早就准备返回,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身受重伤,只来得及做些安排,将他准备的一支极为昂贵精致的发钗还有一张信笺送回方家。
与礼物同时到的还有一名中年画师,是他特别重金请来将她那日及笄的样子画出来。
之后她亦在回信中为他描绘那日场景,虽没有大操大办,可气氛温馨。
那一日,几名知交围观,她双膝跪在养父母面前,孙嘉欣净手,拿了梳子,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梳着发为她绡发,一遍礼数下来,她给养父母磕头,再起身给参礼者行礼。
「二哥回来这么多日子,及笄礼也该送了。」他笑看着她说。
那支钗,吕芝莹看得出来那礼有多贵重,她遂开口,「二哥已经送了。」
他摇头失笑,「不够,我想给你的远远不够,记得信笺上写的吗?」
她记得,上面写着这是及笄的小礼,大礼待归来时亲手奉上。
他魅惑一笑,「先前有点状况,没法子带你过去,今天才来消息,都完成了。」
「完成了?」吕芝莹听懵了,到底要送的是什么?
姜岱阳鲜少见她这呆愣迷糊样,心头一软,伸手揉揉她的头,「是,你见到就明白了,我去跟娘说一声,我们明日就出发。」
翌日,兄妹俩用完早膳便上了马车,与上次到春润茶园相同,梁汉、梁风是两辆马车的车夫,梁风驾的车较小,载的是晓春、晓彤。
梁汉驾驶的马车是两个主子坐的,这车厢是姜岱阳耗资特制的,即使行车颠簸,车上的桌子、茶杯、茶具等一切用品都镶了磁铁,并不会倒,等马车出了城,还继续行驶时,吕芝莹才明白这一趟路不会太近,难怪要换马车。
两人一路喝茶,倒也惬意。
姜岱阳喝了口茶,看着她,「我先前差人送了灯芯绒做的洋人拖鞋,听娘说你只在自己屋里穿着?」
她开心的点头,「是呀,真好穿,像小时候没穿鞋似的,赤脚走路呢。」
他勾嘴一笑,「曾有一回,我听娘提起,说你还是个小娃儿时,赤着脚丫子在茶山漫山遍地的跑,鲜活明丽,恁是可爱。」
吕芝莹摸摸鼻子,她可不好意思说自己可爱呢。
此时马车慢慢的停下来,姜岱阳笑说:「我们到第一站了。」
还有第二站?她一脸困惑。
待下车后,吕芝莹才发现他居然带她来一处位于青山绿水间的跑马场,右边的几座马棚里有很多匹高大俊秀的马。
大魏皇朝的皇帝尚武,民风也开放,从来不拘着女子,因此一些世家女子的骑射功夫也极好。
姜岱阳带着她直接来到其中一座马棚前,照顾马儿的小厮立即进棚子牵出一匹温驯的母马,「这匹马是我帮你选的,我本想找个地方让你赤脚的跑,但又想到你已是大女孩,就换个方式。」
他温柔的看着她惊喜的抚摸那匹母马,「你试试,我想比赤脚跑更开心。」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糖递给她,示意她喂马儿。
吕芝莹接过手,试着将手放到马的嘴边,就见它把糖卷进嘴里,还撒娇的以马头轻轻顶了顶她,她开心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上马了。」姜岱阳的手抱在她腰间,将她抱上马背,接着开始教她如何一手抓缰绳一边踢马腹,让马儿小跑步。
吕芝莹一开始十分紧张,心跳狂跳,但慢慢的便放轻松了。
她不敢放开,又有点想享受那种奔驰的快感,不由得看向一直看着自己的二哥。
像是读懂她眼里的渴望,姜岱阳一个飞身上了马背,坐在她身后,胳臂箍住了她,倾身靠近,「我们跑个几圈。」
阳刚气息陡然欺近,她略微抬头,见他温柔眼神,她不自觉的羞赧。
上一世,他给她的爱一直很任性,此生,他愿滴水穿石,慢慢的让她心动,慢慢让她爱上自己。
他带着她在跑马场奔跑了十多圈,她爱极了这种自由迎风的奔驰感,连带的,看着他,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但他不敢让她玩得太过,免得浑身酸疼。
她畅快淋漓,眼睛熠熠发亮,「二哥,这个及笄礼,我太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