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陶西辰对陶朔语一笑,「小鱼乖,等会儿二哥带你去吃糖粥。」
陶朔语乖巧的点头。
陶西辰心中一软,揉了揉她的头。
陶东朗忍不住一哼,「你快去干你的活儿,别净想着吃。」
「知道了。」陶西辰立刻拿起装着药材的竹篓飞也似的跑开。
「坐在这里。」陶东朗怕阳光晒昏陶朔语,挑了个阴凉之处让她待着,「等卖了东西,大哥给你买糖。」
陶朔语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从小就爱吃糖,就算家里最穷的时候,哥哥们还是会想法设法的给她弄糖吃。
每每收到哥哥们给的糖,她总是宝贝似的收在自己的荷包里,想的时候拿出来甜甜嘴。
「谢谢大哥。」
陶东朗疼爱地拍了拍她的头,他高大稳重,尽其所能的照料弟弟妹妹,他也没等陶西辰回来,迳自将自己打的猎物给取出来。
他虽身为捕头,认出他的人不少,但也没人瞧不起他身为捕头还来集市贩卖,西北民风爽直,门第之见不多,多敬重打拼生活之人。
才没多久,就有个老妇上前询问,老妇的媳妇才刚替家里生了个大胖小子,需要补补身子,只不过最近不单戎城,放眼整个云州都缺粮,说是南方大旱,粮食一时运输不及。
平常时候,随便吃上一口东西忍忍就算了,但媳妇才生子,她是个厚道的,不想委屈了媳妇,她正愁得不行,今天才想出来转转碰碰运气,正巧遇上陶东朗,二话不说也不说价,直接将野味全都买了。
陶东朗将银两收下,对陶朔语说道:「小鱼是福星,今日这么快就将猎物卖出。」
陶朔语压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福星,而是……
「哥哥,城里是不是缺粮?」
陶东朗也没有隐瞒,据实以告,「南方大旱,运送不及,过些日子就好。」
他的口气云淡风轻,显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他是苦过来的人,只要给他一把弓,他就能想到办法带着弟弟妹妹活下去。
陶朔语的心莫名沉重,重活一世,她自然知道粮食短缺,上辈子有哥哥护着,所以她虽有耳闻却不知情况严峻,直至隆冬,大雪纷飞,羌人攻破城池,她才知,原来不单百姓,就连驻守的士兵连吃顿饱饭都难。
只是戎城被破是明年冬季,万万没想到,原来粮食的问题现在已经现出端倪……
陶东朗放眼望不见陶西辰的人影,想了一会儿便将已经空的竹篓背在身后,「走,大哥带你去转转,给你买糖。」
陶朔语看着陶东朗的笑脸,勉强的挤出一抹笑,还有年余……她得好好想想,就算阻止不了城破,但终究要护住自己的兄长。
陶东朗给她买糖,陶朔语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了根糖葫芦。
她的双眼闪闪发亮的看着糖葫芦。上辈子大哥离家前就说要给她买串糖葫芦,只是最后她没等到——如今盼了两辈子才拿在手上,她一时没舍得下嘴。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陶东朗的神情一柔,「不过就是串糖葫芦,吃完了,哥哥再给你买。」
「好。可是今天这根糖葫芦,我要回家慢慢吃。」
陶东朗摸了摸她的头,陶朔语身上并无太多首饰,除了腰间的那只木雕小鱼,头上也只有一支陶西辰闲暇时用木头所雕的木簪,虽说典雅,但也显得寒酸。
陶家兄妹都长得好,尤其陶朔语随了他们的娘,自他懂事起,他就被他爹教导,家中的女人要疼——所以要疼娘、要疼妹妹,因此爹做木匠,日子虽然不富裕,还是会省下银两给娘和妹妹买好东西。
只是最后娘死了,爹也跟着亡故,他忙着养活弟弟妹妹,却是忽略了姑娘家都爱打扮一事,算了算今日钱袋里所带的银两,应该够给妹妹买点女儿家喜爱的东西。
「走,大哥带你去买点东西。」市集的巷弄不远便是戎城最热闹的三水大街,街上有间如意阁,卖的都是些姑娘的首饰和胭脂水粉。
「可是二哥还没回来。」
「他这么大一个人,不会丢的。」陶东朗没把陶二给放在心上。
陶朔语一边迟疑地看着四周,一边被陶东朗给拉走,在经过三水大街街口的榕树时,她不由微愣了下。
大榕树下圈着几匹马,其中有一匹怎么看来如此眼熟……
第二章 贵人当然不爱吃糖(2)
三水大街说是大街,其实不过只有两百来米长,却是戎城最热闹的一条街,来往百姓多,所以驻守边疆的韩将军多年前就已下令不得在闹市跑马,因此马匹都只能栓在街口。
才转进街口,陶东朗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碰撞吵杂声,他微皱了下眉,身为捕头,对这样的吵杂异常敏感,他松开了陶朔语的手,「小鱼乖,暂且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走。」
陶东朗只来得及交代一声就往声音出处大步的疾走过去。
陶朔语微惊,下意识的想要跟着陶东朗。
陶东朗走得急,没有留意身后的陶朔语,目光倒是留意到面前同样疾行而来的锦衣公子,一身紫色衣袍,面貌白皙,长得俊朗非凡,这等相貌甚至比陶家三兄弟中长得最好的陶南轩还要好看几分。
这是个生面孔,在戎城,他未曾见过这样令人一眼难忘的公子。可陶东朗记挂有人闹事,与那名公子错身而过,却在几个大步后,听到身后传来陶朔语的惊呼声——
他脸色大变,猛然回头,就见那位疾步前行的锦衣少年郎不知何故撞上陶朔语。
陶朔语被撞,一时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
陶东朗见状也顾不得前方吵杂,立刻折返,只是他人还未靠近就听到一阵喝斥。
「狗东西,瞎了眼不成!」
跌坐在地的陶朔语原本还在庆幸自己有捏紧手中的糖葫芦,不然她一口都还没尝到滋味就掉在地上,她会心疼死。只是这声斥责,让她整个人如遭电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脑子闪过方才榕树下的那匹马,无怪乎她眼熟,因为那是「他」的坐骑!
他给它取了名字叫雷电,随着他出生入死,直到天下大定,雷电安稳地在摄政王府受照料,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还舒坦。
「放肆,撞人的明明是你!」
金云阳听到身后的声音,面上一恼,微侧身将目光落在陶东朗身上。
陶东朗危险的将眼一眯,纵使长得再俊朗,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无礼混帐。
「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惹了爷,我弄死你。」
陶东朗闻言,神色铁青,「我倒想看看是谁弄死谁。」
陶东朗冷着脸,对他伸出手,准备捉人。
「哥哥,不要!贵人,误、误会……」跌坐在地的陶朔语在陶东朗动手前动了——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在金云阳的面前跪下来,额头碰到了地面,「贵人,全是误会。是我瞎了眼、瞎了眼撞到贵人,贵人大人大量,切勿见怪。」
金云阳拳头都已经抡起,看到跪在脚边的身子,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难得有些呆愣。
前些日子他爹趁着他去川地时在外养了个外室,他一怒之下就断了给他爹的月钱,直接离京来到了云州戎城。一方面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好色的恶心老头,一方面是顺便看看多年未见的舅父、舅母。
只不过他八成跟戎城犯冲,才来几日就被个不长眼的伶人给缠上,那个伶人自以为长得好看就不知死活的妄想爬上他的床,在他的酒中下药,要不是他机警,就要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