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确定要拿这块玉来赌?」
「有何不可?」君楚漓并没有反悔的意思。
一旁的苏远之险些没气昏,他究竟知不知道那块玉佩代表什么?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传家宝,是崇高帝亲手雕刻、代表帝位的传家之玉哪!却被他随手当成彩头给押了,要是崇高帝能显灵,恐怕头一个打死这个不肖子孙。
上官流烟见君楚漓这般干脆,也懒得矫情,总算朝他露出一抹笑。「行!赌了!」
这次上官流烟玩的不是叶子牌,而是应君楚漓的要求,掷色子。
寻常的闺阁少女可不耍这类消遣,偷着玩还行,如今有外男在,她们如何能玩?所以林芊芊与朱静薀并未加入,而是打算在一旁观看,可惜家里人来找,告知她们该回府了。
两人很是失望,离开前不忘告诉上官流烟,让她有空再下帖子找她们来玩。
能结交到两位好友,上官流烟欣然应允。
待两人离开后,上官流烟这才唤来一直躲在不远处深怕被她抓来凑人头的花开,让她去取来骰盅。
近日春暖管她管得严,不许她再出府,她正技痒,君楚漓这头肥羊自愿上门让她宰,何乐而不为?
苏远之倒是想下场,可君楚漓不肯,竟要他当庄家掷骰。
虽不知君楚漓为何要同一个小姑娘赌,苏远之却不认为上官流烟能赢,就是那押赌之物让他很难不紧张,绷着身子凑到君楚漓身旁,低声问:「你有几成把握能赢?」
君楚漓眉眼不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若她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一成都没有。」
就他所知,裴知墨至今未曾输过。
这话让苏远之倒抽了一口气,正想阻止,花开已取了骰盅返回了。
她将上官流烟时不时便拿着把玩,以和田玉所制的骰盅与骰子递上。
上官流烟见到心头宝,双眸微亮,拿起那晶莹剔透的骰子,放进盅里轻轻晃着。「世子想怎么玩?」
「客随主便,上官姑娘决定便成。」君楚漓的目标根本不是赌,如何玩,他并不在乎。
见他这般干脆,上官流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对面的男子眉眼清冷,容貌绝世,瞳色略淡。
那双眸是君家人一贯的容貌特征,唯心儿是半个君家人,也拥有一双浅棕色的瞳仁,却没有眼前的君楚漓来得清透漂亮。
在日阳的照射下,君楚漓那双眸清澈如琉璃,配上他那敛着眉彷佛天大的事儿都撼动不了的闲适模样,衬得他像天上谪仙。
那双琥珀色的双眸,让上官流烟恍惚间想起了前世……
第二章 世子的目标(2)
她记得,他以君楚漓的身分与她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今日的桃花宴。
那时她在宴上抢尽姊姊的风头,想赢到众人的认同、父亲与母亲的赞赏,没想到却是得来众人的奚落与耻笑,爹娘错愕又失望的目光……
这让她十分难过,面上却装着毫不在意,仰着首、挺直背若无其事的离开,努力让自己装作没听见那些人的笑声。
然而当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再也压抑不了心头的委屈,痛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我做得再多再好,都得不到你们的认同?就因为我长得没有姊姊好看?可我也很努力很努力……为什么你们就是看不到……我要的很简单,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
她哭得很惨,为了今日的桃花宴,她付出多少心血,没日没夜的练琴作画,可换来了什么样的结果?
她从未想抢先姊姊一步出嫁,她在意的是,她并不比姊姊差,她想要的也只是爹娘主动说一句「你比姊姊还棒,也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宝贝的女儿」,而不是每回都是她用吵闹换来的敷衍,可为什么就这么难?
今日的盛装打扮彷佛一场笑话,她的妆哭花了,发髻乱了,满身骄傲也没了,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只懂得将脸埋在双膝之中,不停的哭。
可就是哭,她也哭得十分压抑,不愿让人看见她的狼狈,偏偏天不从人愿。
「你哭什么?」
一句清淡的问话让上官流烟吓得噤了声,她忙抬起深埋的螓首,用着一双通红的双眼警戒的看向四周。
她所在之处是在上官府外的一块畸地,这地虽属于上官府,却未盖屋舍,就这么空置着,长年无人打理,她也是在偶然之间发现这地方的,因喜欢它的安静及无人打扰,只要她心情不佳便会躲来这儿,静静的发泄情绪。
除了五岁那年在此遇见师父外,她从未在这遇见其他人,突然出现的人声让她有些害怕,蜷缩着身子四处张望,好不容易发现身后的大树上有人影,那人掩在枝叶之后,让人看不清面容。
他的问话让她忘了哭,强自镇定的问:「你是谁?」
今日上官府宴客,府中有外人并不意外,只是上官流烟没料到自己藏得如此隐密,竟还能碰到人,且还是个男人。
这地方虽不曾有人踏足,可这人不就找到了?两人在此独处,身旁没有丫鬟小厮,若是让人知晓了,她的名声便甭要了。
正因如此她不敢妄动,他在树上,而她在树下,只要她不抬首,想必对方也不会知晓她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问:「你哭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哭喊全让眼前的男子听了进去,顿时羞恼万分。「你怎么能够偷听!」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淡声道:「我已在此待了半个时辰。」
上官流烟顿时没了声,敢情她才是打扰人的那一个?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不语。
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也或者两人相隔有些距离,上官流烟一时间竟没听出这嗓音有些熟悉,反倒有了倾诉的冲动,她缓缓的开了口。「我哭是因为我觉得不管自己多努力都得不到想要的,虽然我一开始并不晓得,可、可凭什么爹娘只顾着帮姊姊挑选夫婿,却把我摆在后头?难道我真就这么差?就连未来的夫婿也要低她一等吗……」
她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竟诱得她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头的苦涩一股脑地全数说出,甚至连夫婿这等私密之事都脱口而出。
事实上她并不是想争什么,她要的只是一份认同与尊敬,就这么简单而己。
男子听完她所诉,仅仅回了一句。「这有何好哭?」
上官流烟一愣,虽说她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安慰,却也没料到他竟会语带不解的回了她这么一句。
「我的努力无人看见,难道不该难受、不该落泪?」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委屈陈述得清楚点。
男子许久没有出声,直到上官流烟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那极淡的嗓音再次传来。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则在我四岁那年中了埋伏死了,而祖父本就重病,因丧子之痛,撑没几日也死了。偌大的家仅剩我一个,虽说还有祖母在,但我却不能够与她同住。
「在送我离开那日,祖母哭着跟我说,这家业本该是我的,然而祖父死前来不及将属于我之物留给我,反被我叔父给抢了去。我现在还小,叔父刚得到家业,需要整顿、需要时间坐稳家主之位,暂且腾不出时间来处理我,可叔父心里定不会忘记祖父生前曾说过要将家业留给我的话,所以我不能与她一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