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梅哼了哼,以手拢发,在眼角抹上细粉,盖住细纹。
不容红颜见白头,她最无法接受的便是变老,只要有一根白发就立即拔掉,胭脂一点艳丽无双。
「夫人,那些人怎么跟你比,你是天上的星辰,其他人都是地下的泥,还不是任由你践踏。」
极尽奉承的周婆子把魏雪梅捧得高高的,魏雪梅一高兴就赏了她金丁香耳坠,把她喜得牙都快掉了。
「唉!瞧我这年岁都大了、老了。」魏雪梅故意说着反话好让人赞美她,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在意那张脸。
「不老、不老,夫人美得很,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就没见过比夫人更好看的人,你是天仙下凡,月里嫦娥,男人一见了都为你倾倒……」呃!颈后的皮怎么皱了?
没察觉周婆子的异样,揽镜自照的魏雪梅被自己美得忘神。「真会说话,嘴真甜,赏你颗糖吃。」
「谢谢夫人。」周婆子接过来一看,此糖非彼糖,是一钱重的银豆子,做成甜豆大小赏人用。
「对了,灵灵那边还好吧?我好些日子没过去看她了,怕她惦记着。」她眼睫一垂,盖住眼中的冷意。
连她的「粮食」都给断了,她与他们不死不休。
「表小姐看起来很烦躁,一直想来见夫人,可是那几个道士在院子进进出出,她想出来不甚方便。」说是有邪祟作祟,得封院,不许闲杂人等在表小姐的院落附近活动,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探到的。
银子最好使了,院里的丫头、婆子不就张嘴了。
「那孩子肯定吓坏了,平白无故捉什么鬼,我看是墨西极带人在装神弄鬼,想骗些银子花花。」魏雪梅故作无奈的说起闲话,让多嘴的周婆子传出去,三人成虎,流言一起还不让自家老爷给赶出去。
「夫人说得是,都好些时日了,也没瞧见真抓到什么鬼,八成是来讹钱的,也就府里主子心善,容许一干道士胡闹,要是一般人家早把人轰了。」只是才刚回来的大公子带头说要抓妖,又如何把人轰了?
「都是我那妹婿瞎闹腾,自从妹妹去世以后,灵灵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惜只生一个,若是多来几个,她的「口粮」就不虞匮乏了,只是不知胡立怎会和墨西极连上,让她的烦恼接连而来。
魏雪梅托着腮对镜发呆,眼角的细纹快遮不住了,她得想个万全之计脱出这无形的监牢,尽快催那人制好她要的「回颜丹」。
「不好了,娘,大事不好了……」墨书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说不出话来,先倒了杯茶喝下才顺气。
「瞧你大呼小叫的,要让你爹瞧见了,又要说你没规矩。」从妆台转过身,魏雪梅起身帮儿子拭汗。
墨书轩气愤的一哼。「他哪还会记挂着我们,爹的眼睛里除了墨西极,再也看不见其他人,我刚才喊了他一声,他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只叫我回屋读书,不考个功名不准出门。」
闻言,魏雪梅眉头蹙起。
墨西极又成了挡路石,再一次妨碍她儿子要走的路。
无妨,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她不信弄不死他,正好借由这次的捉鬼将人除掉,人一死就赖不到她身上。
呵呵,得好好想个一石二鸟的计谋,既是让碍事的贱种消失,同时把胡灵灵掌握在手中,用她半人半妖的肉身炼成丹药。
「娘,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祖父让爹把耆老们都请来,还有墨门长老和门内重要掌事,准备宣布墨西极为墨家下一任继承人,等他熟悉门中内务后便由他继任家主之位。」祖父的决定太欺侮人了,全然没顾及他和弟弟。
「你说什么!」那老不死竟然、竟然把她渴求的一切全给了百里兮云的儿子,那她这些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魏雪梅气急败坏,哪还坐得住,一口血气往上冲,几乎要冲出咽喉,她咬了咬牙又咽下去。
不行、不行,不能功亏一篑,她一定要忍,非忍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等那人恢复了,肯定能为她扳回一城。
可是憋在心里难受呀!早知如此,应该早早毒死那老不死的,而墨之默这没用的家伙,居然不想想她和两个儿子还等着他照拂,一遇到老子就蓦。
魏雪梅只远远地看过墨西极几次,因他全身散发一股令她害怕的浓重煞气,所以她并未靠近,自然不晓得墨西极的容貌十成十的出自墨家血脉,不仅与父亲像了六、七分,更与曾祖如出一辙,眉眼、五官如复制一般,让见过的墨家长者都啧啧称奇,直言是先人转世,由他承继家主位置再合适不过了,不做第二人选。
「娘,绝对不能让他占了少主之位,那是我的,他是一个贼,想来偷走整个墨家,我们要想办法箝制他,让他无法五鬼搬运夺走我们的一切。」他绝对不允许。
「五鬼搬运术?」
墨书轩不过是情急之下说了一句,不代表任何意义,可魏雪梅一听,两眼发亮,当下有了又狠又毒的毒计,不仅能当面打脸,还能报复墨家父子。
哼,要继承家主之位吗?一无所有的家主还继承什么,两手空空的上位不成了笑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娘,你在说什么,清醒点行不行,若那杂种掌了权,下一步是不是要请出佛堂那位,娘在府里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不是说空话,而是担心母亲执掌的中馈不保。
霍香涵自从去了一次佛堂后,之后有空就会去坐一坐,有时半个时辰,有时将近一个时辰,她是笑着进去,心情愉快的出来,听说有洒扫的下人瞧见百里兮云和她说话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连墨之默都被惊动了,放下长辈的身段询问,急切的想知道百里兮云是否放下对他的不谅解,愿意走出佛堂。
有期待、有观望,更有恶毒的诅咒,她的动与不动牵动了墨府中人静不下来的心,他们都在等待着,看她会不会有惊人举动,让人大吃一惊。
「不行!」魏雪梅不加思索的大喊。
若是让百里兮云压在她头上,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她不会死,死的会是拦她路的母子。
「你说不行就不行吗?看看他才回来几日,你连自个儿院子都出不去,美其名是恶鬼作祟,女眷不宜随意走动,但事实上和禁足有什么两样?」气愤不已的墨书轩重拍金丝楠木桌面,少了母亲的助力,他做什么都不顺,有志难伸。
魏雪梅不以为然的拿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一抿。「儿子呀!你的历练还是太浅了,凡事不要只看眼前,目前先让他得意一番,以后有得他受的。」
「娘的意思是?」和他想的一样吗?
她眼神一沉,透出丝丝寒意。「当你娘是吃素的吗?府内里里外外安插了不少我的人,这些年我可不是坐吃等死,早早做了一番安排,那小子想接手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墨府的老人被她换得差不多了,不是明升暗降,便是寻了名头放到庄子上,近十余年进府的下人皆以她马首是瞻,他们的卖身契捏在她手上,谁敢蹦跶,她捏爆他们易如反掌,如同辗死几只无力反抗的蟆蚁。
墨书轩一听,脸上终于有些笑意。「那就好,有娘出马便万无一失,我可以安心了。」
她捂嘴轻笑,神情看来十分惬意。「瞧你紧张的,不过是小事一件,有娘在,谁都不能踩在你和你弟弟妹妹头上,你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敢和你们争夺,娘跟他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