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这是做什么呢?她可是最大嫌疑犯呢。」
「你在胡说什么?娇儿一个小姑娘要如何杀了个男人?」
「这难说呀,说不准是庄宁对她意图不轨,所以她奋而抵抗才杀了人。」
「胡扯!若说她杀了人,凶器呢?你无凭无据,因为她在这儿就说她有嫌疑,简直荒唐!」
「我也觉得挺荒唐,可这些荒唐话江大人不是才刚说过?我哥不过是到了偏院附近,你就打算押他进大牢,怎么现在轮到令千金,你就觉得荒唐了?」易珂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江大人,要不你说说,令千金明明人在花厅里,为何无缘无故地跑到这个男宾会暂歇的偏院?还是说,她是来和庄宁私会的?」
夏炽听着,不由缓缓别开脸,努力压抑唇角笑意。
外头众人议论得可欢了,到底没几个人在乎庄宁是怎么死的,在意的是上一刻还上演一家亲的江夏两家,此刻不知何故撕破脸。
「燕姑娘如此诋毁小女声誉,到底是何居心?」江布政使气得浑身打颤。
「江大人不需要气愤,不过是猜测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易珂呵呵笑着,她背靠着夏炽,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得很。「倒有一点得问清楚,为何令千金会出现在这发生凶杀案的寝房里?」
「……我怎么会知道?」
「江大人不知道江大姑娘为何出现在此?所以是江大姑娘不知廉耻,跑到这儿与庄宁私会嘛,对不,江娇?」她说着,用力推了一把江娇。
江娇猛地回神,神色惊恐地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是来等夏大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夏大人没来,那个人却来了,没多久又来了个黑衣人把他杀了……好可怕、好可怕,血喷了一地……」
说到最后,江娇瑟瑟发抖,不住地张望四周,像是担忧那黑衣人会突然出现要了她的命。
到这儿,大抵是真相大白了,毕竟被吓得神智不清的江娇已经将大半的事给交代清楚了。
「江大人可听清楚了?我哥没来偏院,而令千金原本是来这儿堵我哥的,啧啧啧,江家真是好家教,教自家姑娘堵男人,教自家儿子绑闺秀……内宅腐败,外政何以治理?江大人,还是先查出这桩命案吧,否则还回京城述什么职呢?」
易珂一字一句说得有条不紊,外头的个个是人精,岂会不懂易珂再明白不过的明示?江家是注定要倒台了。
「对了,让江媚给我写封信,明日我要是没收到她的信……」她挽着夏炽,嘴角一弯,笑眯了杏眼道:「我会带着我兄长再次登门拜访。」
也许江媚开席到一半离席,是因为江夫人察觉她通风报信,所以被关了起来。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做不得准,只是既然江媚帮了她,她势必要保住她的。
「哥,咱们回家吧,我饿了。」压根不管江布政使夫妻允不允,她仰起小脸,笑得又甜又撒娇,自个儿却压根没察觉。
夏炽直睇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
「欸欸欸……」人这么多,他就这样抱她……他他他……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气色这么差,哪儿难受?」夏炽沉声问着,已经大步往外走。
「……哪有,只是胸口有点闷而已。」就说了,她不能一次说太多话嘛,都怪江家人,害她话多!
马车停在家门前,易珂被抱了下来,从头到尾脸都埋在夏炽的颈项,倒不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谁,而是实在是太难为情,她无脸见人。
可他也真狠,在马车里不放过她;回到家还要抱着,直来到她的房门口。
「哥……放我下来吧。」在下人面前给她一点颜面吧,怎么他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不觉得很害臊吗?
「窃咐你多少次,要你不许跑的,怎么都做不到?」他叨念着,还是乖乖把人放下。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她气势很虚地道。
要不是听说他被射伤,她又怎会乱了分寸,着了别人的道?
亏她刚刚已经很怒力卖乖卖萌了,就是防他回家秋后算帐,结果呢,帐还不是照算,呿。
看来待会得请常嬷嬷帮帮忙了,只是天色都暗了,她檐下的灯怎么还没点上?也没瞧见半个丫鬟。
「我怎么可能轻易受伤?」
易珂回过神,没好气地道:「事事难料,江家一家子污秽,打定主意要赖着你,自然是什么明枪暗箭都使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坏了江娇的清白。」
不行,她得赶紧将常嬷嬷找来不可,否则他再质问下去肯定没完没了。
「那又如何?」
「如何?如果他们要胁你,不娶江娇就让她沉塘,你也不管?」光是一条他拒婚逼死二品大员千金的罪名,就能在他的仕途上画下一笔,即便有夏烨罩着他,终究声名坏了。
「就让她沉塘。」他不假思索地道。
易珂怔愣地看着他,有时觉得他很熟悉,有时又觉得他很陌生。也是,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的孩子了,有时心不狠,遭殃的就是自己,只是听他用这般冷淡的口吻诉说着残酷的决定,她有点难受。
她一直很用心保护,渴望永远不被世俗改变的小艳儿,终究还是变了。
忖了下,他又道:「我心里有人,不可能迎娶她为妻,谁都威胁不了我。」
「……嗯。」她心里五味杂陈,似笑非笑地道:「我明白。」
他深爱着曾经的易珂,所以心里自然容不下旁人,如果是几年前,她会伤心他依旧无法放下,可是现在,她难过的是他同样不会接受她。
多可笑,她似乎嫉妒着自己。
第十二章 说破身分(2)
「你真的明白?」
「嗯,明白,我要歇息了,你也早点歇息。」心有点痛,眼有点涩,她低垂着脸要开门,却瞧见他的手从身旁横过压紧了房门,让她开不了。「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心头不舒坦,想一个人独处都不成吗?
「你真的明白?」
「都跟你说我明白了!你心里有人嘛,我都听见了!」到底要说几次?烦不烦人!非得见她翻脸才痛快?
「明白我想迎你为妻?」
「嗄?」
压在门板上的手来到她面前,与另一只手交扣在她的腰上,他温热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边,呢喃似的道:「驹儿,我要迎你为妻。」
易珂瞪大眼,只因他这样唤她,像是唤着真正的她,他们之间从未如此亲密,她的心甚至因为他的亲近而狂喜,可,也只有瞬间。
她冷静地拉开他的手,回过头,冷至极致的嗓音坚定不过的道:「我不要。」
夏炽喉头动了下,哑声问:「……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易珂简直被他气笑。
「……因为你心里有人吗?」
「心里有人的是你!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一会说他心里有人,一会说要迎娶她为妻……压根不觉得伤人吗?
她要的男人,心里必须只有她一个,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就如当年,她确定卫崇尽根本不可能爱她,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再痛她都会放下,她不要强求不属于她的姻缘。
「我心里的人是你。」
易珂听着,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却突然哈了一声,笑得万分虚假,「我随便听听,就当你随便说说,我累了,要歇息了。」因为内疚而以身相许……他办得到,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