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走进摊子旁的吉祥布庄。
君无瑕兴致盯着她,看她似乎和东家很熟,说了几句话,随即把银子换开就走了回来。
一两银子四个,其余都是铜钱,她只留铜钱付帐,银子塞回给知县大人。
「我不用银子。」君无瑕又把银子放在她手心,小到猫嫌狗弃的碎银他真看不上眼。
「一会儿没花完的铜钱悉数归还。」她不是乞丐,有手有脚凭本事赚钱。
「我说襄儿呀!你看三爷我缺钱用吗?给你就拿着,别扫三爷的兴,过个节要开开心心的,看看我这张脸,笑得多和气。」他指着笑脸面具,呵呵地低笑。
「要不,还给那个谁。」那是人家的银子,物归原主。
君无瑕手一伸又握住了,拉着要还钱的季亚襄又往前走,「给什么给,他有的是银子,别用铜臭味羞辱他。」
那个谁欲哭无泪,在内心呐喊着:三爷,小的很穷,你施舍点吧!四两银子也是钱,够小的啃三个月馒头了,你尽管羞辱小的吧!我咬牙承受。
皇家暗卫离京办事是有差旅费的,他们保护的又是皇上看重的小舅,因此内监总管给了一人三百两银子——但这银子不是给他们的,而是君三爷有需要用到银子才能拿出来,君三爷用剩的才是他们的,所以他们真的缺钱。
而在暗卫可怜兮兮地暗中跟随着时,君无瑕两人已经到了镇上的一座酒楼前,酒楼外围了一圈圈的人,君无瑕带着季亚襄站在人群外张望。
「莲花灯,挺精致的,我赢给你。」
这座酒楼叫做如意酒楼,众人聚集在此,都是为了酒楼摆出的莲花灯,它不是单一盏莲花灯,而是将大大小小十八盏莲花形状的小灯层层叠起固定,叠出三尺宽的巨型莲花,十八盏花灯同时点燃,由下往上看真是美不胜收。
糊在花灯骨架上的纸张是特制的,因此整座莲花泛出银蓝色光华,如同圣洁的青莲一般引人入胜。
不少人聚集在灯下想把花灯拿走,可酒楼的规定是只送不卖,谁猜中灯谜谁就是莲花灯主人。
「我不要灯……」她疯了才做傻事,那盏莲花灯多大呀,肯定很重,她要扛还是背才能拖动它?再说了,穿越前,年年元宵节都有灯会,海内外的各种花灯,她看过的数不胜数,对这盏还真没什么兴趣。
可是不等她说出口,见什么都有趣的知县大人已拉着她往人群里头冲,彷佛没看到前面有人等着答题,迳自插队,让她脸都红了,不想陪他丢人现眼。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非常庆幸戴了哭脸面具,没人瞧见她的脸,否则她真的不用出门见人了,光臊就臊死人了。
只是她本以为君无瑕已经够嚣张跋扈,却不料一山还有一山高。
「等一下,那盏莲花灯我要了,谁都不能抢,退下。」
一道张狂的声音在吵杂声中骤地响起,抢答灯谜的众人全停了下来,看向在黑衣侍卫开路下走到人群前的年轻男子,在他身边跟着的是卑躬屈膝的单瑞麟,一脸谄媚的笑。
只是不等他走近,有人猜中灯谜了,硕大的莲花灯忽地往下掉落,在大家以为就要落地坠毁的惊呼中,一道白色身影翩若惊鸿腾起,单手托住了花灯落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觉是话本里的情景成真。
年轻男子脸色一沉,开口威胁,「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把莲花灯给本郡……我放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君无瑕根本没理会对方,彷佛是听到狗在吠,牵着季亚襄的手往外走,单手托着灯,好似在炫耀他的才高八斗,顺利的赢走最大奖。
年轻男子感觉颜面尽失,面目狰狞地喊着,「站住、站住!胆敢无视我,虔侍卫,把他给我捉起来,我要亲自教训他。」居然对他视若无睹,谁给的胆子!
「是。」
一名虎背熊腰的带刀侍卫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青衣手下,三人立刻拦住了君无瑕两人的去路。
「三公子别动怒,小小贱民何必跟他生气,一只小蝼蚁还不值得脏了你的贵手,小的来处理。」一张笑得像菊花的单瑞麟一转身就变脸,走上前几步,口气不善地道:「快过来磕头认错,本主簿还能救你一命,否则就只能怪自己命薄了。」
君无瑕这才斜睨了单瑞麟一眼,语气调侃地道:「单老七呀!你这排牙长得真像狗牙,本官一向乐于助人,帮你把牙敲了重塑一口金口如何。」
接着他眼神落到年轻男子身上,面具底下的脸嘲讽一笑,原来是这厮呀!和他一样排行老三,却混得不怎么样,不过是个马前卒。
第五章 拉近距离(2)
本官?单瑞麟心一惊,「你是?」
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一时想不起来,那张笑脸面具下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有点不安……
「连本官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唉!真叫人伤心,难怪是个万年主簿老升不了官,在那长吁短叹别人截了你的胡,却不知是你自己把机伶用错地方了。」该讨好的人是他,抱错大腿是会万劫不复。
「你……你是……知县大人!」单瑞麟猛地打了个哆嗦,背弯了一半,但一看见不远处的赵琥,他腰杆又挺直了。
怕什么,他是有靠山的,小小七品官能耐他何,历任知县不都对他毕恭毕敬,看他眼色行事?他才不管对方什么背景来历,总之他知道自己靠山什么来历、底子够硬便可。
想到此,单瑞麟脸上的畏惧收起来,表面陪笑,语气却是得意地说:「咳咳!大人是你呀,小的见过大人了,只是你那盏莲花灯有贵人看上了,看在你是我上官的分上,我给你忠告,这位贵人你我都得罪不起,你要识时务。」
借三公子的手擂了新知县,他才有机会往上爬。
上任县令平调以后,把县丞、典史都带过去了,就留下一个他,他想自己在衙门经营十几年也该轮到他上位吧?他的靠山会帮忙的吧?
他乐呵呵的等着上任,谁知才作了几天美梦,朝廷来了公文,狠狠把他的梦打醒——知县的位置有人了,还自个儿带人来。
好事落空的单瑞麟便把新知县恨上了,故意不好好的交接县衙事务,拖延文书簿籍的上缴,还把印监藏起来,佯称不知上任知县收到哪去,让衙门事务无法正常运作。
「『跪』人呀!他跪过多少人,怎么得了这毛病,见人就跪,不跪难受?来来来,本官秉性善良,也不好阻拦,让他痛苦,多跪几回吧,本官不怕折寿。」笑脸面具后的君无瑕面冷如霜,眼瞳深暗寒冽。
赵琥气得喝道:「放肆,敢对本郡……我无礼,你活得不耐烦吗?就算是官我也能让你人头落地。」
不知死活的小知县,死到临头还敢言语无状,真当一身官服就能挡住雷霆之怒?想死正好给他的黑虎将军当口粮!
季亚襄知晓知县大人并非如他外表看来的简单,光从他单手就能撑起十来斤的莲花灯,恍若无物的来回走动,便知他有真本事,旁人想对他出手还是得掂量据量。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看见赵琥身边跟了十来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很是为君无瑕担忧。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替他出头,可是,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感觉手掌传来一股握力,微讶的君无瑕低头看向仰头与他对视的女子,「你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