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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朝阳偎过去,「娘,女儿有好消息呢。」

  女儿的撒娇,袁太太十分受用,笑容都多了些,「又买铺子了?」

  「不是。」袁朝阳笑容越发灿烂,「比那更好。」

  袁太太就不懂了,她是商人妇,对她来说生意上最好的事情就是赚钱,买铺子,还有比买铺子更好的?她想不明白。



  「女儿的轻纱被宫中的岑贵妃看上了。」

  袁太太脑海一转,突然大惊,「你是说……」

  「……有机会。」

  虽然只有母女两人,但话也不敢说得太明,传贤不传长的国家,深受宠爱的岑贵妃,没有儿子的皇后,虽然已经有太子,但天威难测,改立不是不可能……岑贵妃若是生下这一胎,可能会晋为皇贵妃,什么是皇贵妃,那就是副后,可以跟皇后平起平坐的。

  专门进供给副后的东西……

  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们袁家的好女儿,太给娘长脸了,下次谁要是敢给你说不像话的婚事,娘就拿这个堵回去。」



  「娘,还不是皇品呢?」

  「就算不是皇品,但岑贵妃喜欢,那也值得娘在宗亲前面炫耀,我家的女儿跟儿子一样能干。」

  *

  晚上在花厅吃饭,自然由袁朝阳跟家人说了这个好消息,全家上下都是一阵欣喜,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袁朝阳要是混得好了,袁家哪会差呢,说不定有朝一日又搬回城中大宅子了,一人一个院子,几个下人伺候,那可舒服了,不像现在,全家共住一个三进大院,虽然家务不用自己动手,但还是有点窄。

  李姨娘讨好了几句,看着袁老爷心情好,提出能不能让顽劣的袁大心从寺庙回家,哭哭啼啼说都三年多了,他知道错了。袁老爷只说考虑考虑,袁大心当年故意推挤怀孕的柳氏使之跌倒,那可是袁老爷亲眼所见,没人诬赖他。

  李姨娘见自己求没用,只是哭,她入门时受宠,给所有人下绊子,别说都姨娘,文姨娘吃亏,就连袁太太她都敢杠,现在年华老去,宠爱不再,袁老爷开始嫌弃她没读书,困境就显露出来了。

  第二章 久别重逢人事已非(2)

  一顿饭,高高兴兴的开始,很扫兴的结束。

  袁朝阳想,歌伎出身真的没办法,就是这点脑子,这点肚子,后宅女人若是只靠容貌,好日子没几年的,受宠的岑贵妃难道只是长得好看吗?岑贵妃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才能盛宠不衰。

  因为李姨娘一直在哭,所以杜太君第一个溜了。当曾祖母的人,已经懒得跟个歌伎出身的姨娘讲道理,李姨娘是儿子的侍妾,就交给媳妇去教,她年纪大了,只想看着昌哥儿,可姐儿,仁哥儿这几个孩子长大,看着柳氏这胎平安出生,其他的她都不想管。

  袁老爷这个儿子还是懂杜太君的,知道杜太君为何不快,赶紧让昌哥儿送曾祖母回小跨院,昌哥儿童言童语说要牵曾祖母,杜太君脸色这才和缓起来。

  袁太太见状,直接让大家回房洗澡睡觉,然后又吩咐柳氏身边的周嬷嬷好好照顾,周嬷嬷连忙答应。

  袁朝阳跟袁大丰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这才回房。

  梳洗,更衣,准备梦周公,躺在床上,却是怎么样也睡不着。

  想来想去,都是文书上那行字——监督,羽丰世子萧图南。

  就这样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忍不住下床,怕吵醒守夜的大丫头良辰,还轻手轻脚的,移开脚踏板,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事物,都是她小时候留下来的,而其中就有一条白色的貂毛围巾。

  袁朝阳是个念旧的人,这些旧物都用樟木箱子装着,于是枯叶不腐,两张仙人纸牌也像刚拿到的那样鲜艳。

  她拿起那条白色的貂毛围巾,都十七八年的旧物了,但她保存得很好,白毛蓬松,触手柔软,她想起那年秋天拿到时,是那样高兴。

  七岁男女不同席,这条白色的貂毛围巾成了袁朝阳跟萧图南的小秘密。

  入宫伴读多年,他们十几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袁朝阳觉得萧图南是很好的。

  他曾经带她去市集玩,也曾经带她去放琉璃盏,元宵猜灯谜的市集是那样热闹,还有观音生日时庙中放焰火,他也带着她去看了,还给她买了红色的菩提串;皇上赏赐下来只有皇族有的贡品茶叶,她隔天就能从萧图南那里喝到——当然不是只给她,那样太尴尬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还是得避嫌。

  那日,东宫的宫女要煮茶,萧图南说他带了父王给的好茶叶。

  放学,他们从东宫的学堂陆续出来,萧图南追了上来,问她喜不喜欢今天喝的白牡丹,喜欢的话他明日再带过来。

  那年袁朝阳十二岁,萧图南也是。

  少年已经比她高半个头,太阳下的羽丰县子清朗挺拔,眼神闪闪发亮。

  若问少女时代的袁朝阳是怎么想的,那萧图南是很好,很好的。

  袁朝阳想到要见故人就觉得肚子痛,但现实的情况也不容她矫情,不要说只是肚子痛,就算她整个人都在痛,她也会爬去内务府。

  她一定,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女子皇品商人,看看那些讨厌鬼宗亲还敢不敢乱介绍对象给她,和离又不是大罪,无子也不是她的错,那些宗亲真不知道哪根筋有问题,什么破烂货都敢端来她面前,是个男的就这么了不起吗?她袁朝阳偏不屑,她就要靠着爹娘跟祖母的宠爱任性活下去。

  也有宗亲不要脸的说——「你又生不出孩子,赚这么多钱干么,不拿来帮助一些日子过不去的族伯叔,我听说你又买铺子了,正好,你族伯想做生意,正在找店面,就租给自己人吧,自己人,稳当。」

  自己人不叫稳当,自己人叫可怕,她和离后开始做生意,也认识了不少掌柜,大家的共识都是「除非同一个娘,不然都不稳当」。

  真的,哪怕同一个爹都不稳当啊,「亲戚」算什么关系啊,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还想染指她的铺子,一个月跟外人收十两不好吗,租给自己人,只怕五两都拿不到,还会被赖帐。

  她不愿意,宗亲又有意见了——这么看重钱财,不是好事。

  啊哟,银子这么美,怎么会嫌少,她将来银子要给侄子侄女啊,大丰大富的孩子都是她给遗产的对象,银子放着又不会发霉,她干么急着给出去?

  况且不做生意都不知道,女人能自由出门多舒服,人人喊她一声「袁大小姐」有多舒服,看着胡子花白的商行长邀请她参加商会有多舒服。

  祖父致仕后他们从城中搬到城南,城中官宦人家多,比较保守,城南生意人多,加上还有异族人,民风相对开放,别说和离了,再嫁三次的女子都大摇大摆的上街,没人会多看一眼。

  不是她袁朝阳在臭美,有时在布庄接待一些官家夫人,少夫人,她都能感受到她们的羡慕,她不是依附在谁身上的某少夫人,她就是她自己,袁家大小姐。她想花钱,自己有,不用看谁脸色,最好的布料,最好的首饰她都能用,就算用上最好的东珠,冰晶玉,也不用顾忌长辈会不会觉得她奢侈。

  她觉得这样很好,当然很感谢家里的宽容,一般来说,和离要两家相谈,订亲要媒婆,和离也要见证,但她是突然带着和离文书就拉着嫁妆回家的,家人知道她和离后都说不出话,意外,错愕,等知道是无子的关系后,又混合了生气与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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