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程玉生看她吃饭还是吃了一惊的,毕竟相较于他们国公主会那些吃饭挑三拣四数米粒式进食的女眷们,江姊姊这饭量可谓惊人。
但就觉得挺舒心的,这才叫吃饭嘛,看着江姊姊吃饭,他都能多吃半碗饭。
姊弟两个安静地用过午饭,下午便在外间小书房待着。程玉生练字,江晓月抄写经文,这是他们两个在一块时常做的事。
江晓月抄写的经文都会祭于天地,却并不参佛修道,这一度让程玉生十分难以理解,后来,见得多便习惯了。
程玉生想的是,反正江姊姊一直都是个挺特立独行的人,行为举止有些不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们练字抄经时,春柳和绿荷便守在一边做针线。
温子智到任后,虽然也从本地招了几名针线上的妇人,但家中几个主子的衣物还是由他们带来的两个丫鬟缝。
他的贴身衣物都是自己妻子亲手缝制的,也就外袍会用到别人。
若非他家夫人不爱做针线,温子智其实更希望自己的衣服鞋帽全是她亲手缝制的。
写上几张大字,程玉生便要歇上一歇,喝口热水,吃些糕点。
通常这个时候,江晓月也会停下自己手里的事,检查小家伙的字,进而做出些指点。
季三岳刚到博望时,见温子智并未给自家世子延请西席,反而让他跟着江晓月学习,心中一开始也是嘀咕的,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他们府里新认的姑奶奶完全不会误人子弟,便放下心来。
忠勇伯府在姑奶奶身上是真下了血本啊,这要换个性别,江伯爷能半夜笑醒。
反观那些名声在外的京都所谓才女们,季三岳觉得那就是个笑话。
所以说,名声这东西有时真就是个虚的,完全说明不了一个人真正的才华品行,还是得眼见为实。
程玉生写完今日的大字便跟江晓月学下棋,带着些玩闹性质,并不严肃。
这也是他喜欢跟江姊姊学习的原因,她不像那些古板严肃的先生,讲经解义很是生动有趣,对他的学业安排也很分寸,并不会给他太大压力。
就像江姊姊常说的,学是要学的,但一个小家伙也不必逼得太紧,没有学习的乐趣,一不小心很容易适得其反的。
他深以为然,以前在京中时,他虽然功课一直跟得上,但是真的没有跟着江姊姊学习来得快乐。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夜晚到来,却因为屋外大雪,雪光反映,天光并不显得黑暗。
晚饭时,温子智依旧没能赶回来。
饭后,江晓月选了篇文章让程玉生背,确认小家伙没有偷懒,课业完成得扎实,便放他回去早些歇息了。
而她自己则挑亮了烛火,坐在榻上自己打棋谱等丈夫回来。
屋外的雪扑簌簌地下,烛火忽明忽暗地跳跃,在这样的氛围下,站在一旁的春柳都生出了几分倦意来。
「你先下去歇息吧,我再等会儿。」
「婢子还是陪着夫人吧。」
「那行,要是实在撑不住就去睡。」
「好。」
深夜,温子智夹带着一身风雪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妻子披着大髦在灯下单手托腮闭目小睡的模样,烛光落在她身上,好似给她镀了一层柔光,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灯下观美人,美人更美上三分,诚不欺人。
因为夜深,他不愿扰人,原就放轻了脚步,此时便是放轻了动作,但江晓月还是他在走近自己的时候猛地醒转,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子智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蹩,到炭盆前暖了暖手,烤了烤身体,这才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中,「这么晚了,怎么还等我啊。」
「事情顺利吗?」
「嗯,还好。」
「累了吧,我让人打水你洗漱洗漱。」
「麻烦夫人了。」
「先喝杯参茶暖暖身子。」她从一旁的小茶炉上将温着的茶壶提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参茶,递过去。
温子智便坐在那里慢慢喝茶,看着妻子为自己忙里忙外,感觉十分暖心。
江晓月一直陪着丈夫用完饭,这才一起回房歇息。
关上房门,放下床帷,便是夫妻两个的私密空间,有些话能说道说道。
「天色晚了,怎么还要撑着回来,在外歇一晚也不打紧的。」对丈夫顶风冒雪深夜归来,江晓月还是有些意见的。
温子智将她搂在怀里,手不老实地游走,低声笑道:「我怕夫人等我啊。」他若是今晚不归,她怕是要守上一夜。
察觉到丈夫的手在干么,江晓月无奈道:「累了一天了,睡吧。」
「运动一下身子暖和……」
江晓月最后还是没能拒绝丈夫的索欢。
两个人运动后果然舒筋活血,很快便相拥入睡了。
*
雪覆大地,一片苍茫。
被车轮辗过,人足踩踏过的地方变得脏污泥淳,凌乱破碎,而没有被破坏的地方,依旧洁白晶莹,在日光下反射着白光。
博望城外有片梅林,此时梅花开放,白雪之中一簇簇梅花枝头绽放,吸引了许多人出城观花,江晓月也被人拽着出城赏梅。
车子在雪地里行走不算颠簸,走得也不快,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眼惺松的妻子,温子智嘴角轻勾,伸指轻轻描摸了一下她的唇瓣。
今日休沐,城外梅花开放,很适合夫妻携伴出游。
程玉生也跟来了,不过他没被允许同登一辆车,老老实实跟着春柳和绿荷上了另外一辆车。
老爷(姊夫)的占有欲,有时候是真的六亲不认,他们也是习惯了。
睡意朦胧中,感觉自己唇上两片温热,是那人熟悉的味道,她顺从地张开了口,让他的舌头能够与自己纠缠。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气息不稳地分开,江晓月闭着眼,带了几分娇嗔地说:「口脂都被你吃掉了。」
温子智在她耳边轻笑,「不妨事,我可以随时帮你润色,保证红艳。」
她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后在他怀里微微坐正了些,却仍然懒得睁眼,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头往他怀里贴了贴。
温子智低头在她发髻上吻了吻,「有这么困吗?」
她咕哝了一句,「是谁晚上一直闹腾的,都不让人睡。」
温子智在她耳边理直气壮地说:「我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精力总得发泄出来不是,这种事只能劳烦阿月不是。」
「小心你的肾。」
「安心,我心里有数,必不会后继无力让阿月享受不到夫妻之乐。」
江晓月忍不住轻声碎了他一口。
温子智却是抱着她笑,胸膛震动带得伏在他怀中的她脸颊都有些发颤。
「讨厌。」
「是吗?那你喜欢我这个讨厌的人吗?」
他朝她低下头去,她终于睁眼抬眸看他,仰头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答反问:「你说呢?」
温子智笑了,满眼都是宠溺,温柔似要溢出眼眶,「我说啊——」他故意拖上了音,「阿月可是爱惨了我。」
「脸真大。」
「阿月喜欢就好,不是吗?」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江晓月伸手推开他又凑过来的脸,终于坐正了身子,面色也严肃了些,「开设粥棚之事真的不用我出面吗?」
「不必。」温子智老神在在,「我已经跟城中富户约谈过了,他们会联合施粥的。」
「那我也得设处粥棚,好歹也要代表你这县令大人,为众人竖个标杆。」
「有劳夫人了。」
江晓月疲倦地说:「你少折腾我些,就是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