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生被扶着坐好,然后,他看到江晓月打开车厢里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副弓箭,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暗格中除了弓箭,还有一筒箭矢,江晓月都取了出来,神情有些异样,叹声道:「好久没有行猎了,手都生了。」
程玉生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绿荷带了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夫人。
她是江晓月嫁到温家后才调到身边服侍的,并不知道自家夫人的武力到底如何,甚至之前一直以为是不会功夫的。
只有春柳面不改色,她跟在姑娘身边足够久,已经见识过太多,如今差不多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江晓月打算先做个小实验。
她朝窗外探出一只手,果不其然,利箭破空声转瞬即至,但是偏了,那只纤细的手在秋月之下活泼地摆了摆,似乎是在同什么人打招呼一样。
「咄咄咄!」
接二连三的箭矢射入车身,但却都与那只在夜月下招摇的纤手完美错过了。程玉生的眼已经满是星星,俱是对暗卫发自内心的崇拜之情。
江晓月也只敢用手这么试探了,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她也不敢再大胆一些测试,她真怕造成更不可思议的诡异情景,到时候连暗卫这个说辞都救不了她。
现在她可以肯定,距离也并不是漏洞,即使是想从远处伤害她,进入防护范围内伤害依旧会发生诡异的失误。
垂眸看着膝上的长弓,江晓月满心的踌躇,似乎也不必非要还以颜色呢。
程玉生不知道江晓月在想些什么,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想像中江家姊姊挽弓射箭,不由开口问道:「姊姊,你不射箭吗?」
江晓月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一出去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也对哦。」可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就等于是被困在了马车里,无法行动自由,小家伙顿时就蓦了下来,「我们帮不了他们的忙,也离不开马车厢啊。」
「是啊。」
江晓月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惆怅,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姊弟两个相顾无语的时候,外面的情形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最先察觉变化的是江晓月,她一下就从车窗探出了头,然后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是从哪儿来的官兵?
随着大批官兵的到来,那些流匪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溃败,场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看着那个从官兵分开的地方慢慢走过来的人,江晓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一身官袍的温子智一步步慢慢走到车前,冲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微一勾唇,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笑道:「夫人受惊了。」
江晓月瞠目结舌,实话实说,那些流匪对她造成的震惊远不及他出现带来的情绪波动来得大。
「姊夫。」程玉生也挤到车窗边朝来人打招呼。
县令大人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个平白多出的小舅子,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问他,「没吓到吧。」
「没有。」程玉生回答得特别的情真意切。
「我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县衙。」温子智这么对妻子说。
「好。」既然他有了更好的法子,江晓月也并不会坚持要插手,乐得轻松。
温子智的目光带着缗缮流连过妻子的脸颊,「我可能要在外耽搁一些时日,不必挂念。」
江晓月叮嘱道:「多加小心,我在家等你回来。」
温子智点了点头,他有太多话想对妻子说,但现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只能强压下那些情绪,他朝着车内的春柳说道:「照顾好你家夫人。」
「是。」春柳规规矩矩地应了。
温子智又看了妻子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那些甲胄在身的官兵走去。
春柳也凑到车窗边,小声问道:「这些是地方驻军吧?」
江晓月略有迟疑,但还是回答了一声,「似乎是水师。」
「啊?」
车厢内的其他三人俱都吃惊不小。
青州有水师,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博望县近海却没有水师驻地,他们家老爷(姊夫)是怎么让水师出现在这里的?
明明之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征兆啊,难不成在是在他们离开县城的这段日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晓月倒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丈夫八成之前便有所安排,只不过这些政事他并不会跟她细说罢了。
她原本就觉得他会同意自己冒险是有那些点违和的,如今倒是明白为什么了,心中不由得一笑。
青州这边的水师有瑾国公府的关系,便是看在国公府世子如今寄养在他们府中的情分上,青州水师这边给予温子智一定的助力也在情理之中。
京城来的那个季二管家,只怕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江晓月看看身边的小家伙,轻轻地笑了。
护卫们虽有受伤,但并无伤亡,这对江晓月来说也算是喜事,战场不需要他们打扫,护卫们包扎了伤口,便护着马车离开了。
即便是要休息,这充斥着杀戮与血腥的地方也不适合,他们得先到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再扎营歇息,然后明日再动身返回县城。
温子智目送一行人离开,并没有驻足太久,便转身去忙扫尾的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子智带人抄了海匪的老巢,而海匪余孽反过来抄了他的后路——江晓月在回程中遭遇到了第二次围攻。
江晓月这就不高兴了,合着柿子拣软的捏是这帮人的拿手绝活儿是吧。薅羊毛逮住她这一只使劲儿蘑,还讲不讲一点儿武德?
仔细一想二这帮人都杀人放火抢掠了,没有武德似乎也是件挺正常的事,但生气是肯定生气的!
她主动当诱饵和别人把她当成某人的软肋掐那是两回事!
事情说来也不复杂,就是江晓月当了回饵,将与申家勾结的海匪一部分调出了老窝,温子智又给他们来了个反包抄,再然后狡兔三窟的海匪还留了一手。
这其实并不能算是伏兵,因为这路人马并不是专为伏击江晓月而来。
他们是在接应了申家人之后打算回老巢正式聚集海岛,占岛为王、落草为寇的路上收到老巢出事的消息,温子智伙同青州水师正在攻打他们赖以藏身的海岛,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之际,这就遇到了返程的县令夫人一行。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话又说,狗急要跳墙,那些人当机立断对江晓月一行人发起了突袭。
总之,两拨人很快打成了一团。
这次,江晓月没有再被困到马车里,因为他们正巧安营扎寨要歇息,她牵着程玉生,带着两个丫鬟在营地走动。
他们几乎是仓促应战的,而且对方人数众多,丝毫不比之前围杀他们的那一拨少。
好在这次对方没有弓箭,江晓月倒也不必太过替身边的几个人担心会被暗中狙击,她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但真的不能保证别人也有她这种老天优待。
这次没有了马车的困囿,江晓月不动声色间变动自己所处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惊惶失措闷头乱走。
而随着她的位置变换,战局也在不知不觉中向着他们这一边倾斜,最后,眼见局势不妙的海匪如同发起突袭时果决一般选择俐落退走。
这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事吗?江晓月冷笑,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啊。
这帮人肯定要退往海上的,那就追他们入海,说不定温子智那边已经在海边张开了口袋恭迎他们入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