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束发,身材硕长,颜若宋玉,往那里一站便是公子如玉,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端得引人注意。
男人站定之后便转身看向车厢。
一只白皙的手扶着车框,慢慢矮身出了车厢、青色披风罩身,头罩半身帷帽,看不到容貌,却能从身姿看出不凡。
男人伸手扶她,女子便将手放入他手心,慢慢走下了马车。
脚一踩到平地,男人的手便滑到了她的腰侧,揽着她往官驿里走,后面马车上又下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今日官驿人不多,而这一行人又多,便直接包下了一个院子,车马先从侧面驱赶进了官驿的车马管理的地方。
官驿的大堂里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来这里投宿的人多是官员及其家眷,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这一行人直接去了借宿的小院。
通常投宿官驿的官员家眷,身边都自带着烧火做饭的丫鬟厨娘,顶多是借用一下官驿的灶台,如住小院的,由于院中便自备小厨房,只要向驿站中借些食材便可以自己做饭,当然了,也有些豪奢的人家连食材酒水这些也是自带的。
这一行人,随行人员自然都是直接吃官驿提供的饭菜,只有主家吃的是自家厨娘准备的饭食,食材是官驿里提供的,也并没特别要求,就有什么就用什么。
官员到任是有时限的,所以一路上他们赶路还是挺辛苦的。
江晓月进了屋便直接到床上歪着去了,坐马车满累的,她其实更喜欢策马扬鞭,而且那样赶路也快一些,但丈夫并不允许,她也只能叹息一声。
行吧,官眷的架子也是要端着的。
晚饭是他们自带的厨娘做的,口味自然是合的。
在带厨娘这件事上,其实江晓月并没有要求,但丈夫却是坚持,生怕她到了外地饮食不习惯。
她应该没有这么难养的吧?
现如今她被温子智养得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怀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都已经自我怀疑了,别人看她就更觉得她就是娇生惯养,受不了一丁点困苦的高门贵女了,简言之就是专拖丈夫后腿的人。
吃完饭,见妻子神情有些恹恹的,温子智有些担心地问:「是路上太赶了吗?」
江晓月摇头。
温子智将她搂入怀中,伸手抚平她的眉心,「那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
江晓月原是不想说的,但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要不你先赴任,我带着春柳他们随后赶过去。」
她真的不想这样急行军一样赶路了,不是受不受得了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不行。」温子智又一次毫无转圜余地拒绝。
江晓月就又不想理他了。
因为次日还要继续赶路,所以他们晚上歇得也早,吃过晚饭便歇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驿站里起了一阵骚乱。
江晓月迷迷糊糊要醒来时,温子智伸手轻抚她的背,在她耳边轻语:「没事,睡吧。」
哄着妻子继续睡,温子智自己却是没睡的,等到外面的嘈杂声平息下去,他轻手轻脚下床,披衣走到外面。
已经有人门外等着回话,看到他出来,便压低了声音回禀,「有贵女投宿,动静大了些。」
温子智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又转身回了屋子。
与他们无关的事,他并不会去过多关注。
他一上床,妻子便自动自发滚入了他怀中,重新找准了自己在他怀中的位置,他不由无声地笑了。
眼睛闭上,他重新酝酿睡意。
只是还没等把睡意酝酿出来,驿站里便又再次乱了起来。
这次江晓月也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窝在丈夫怀中,带了些许的抱怨说:「这大晚上的,闹什么呢?」
一点儿礼貌和人情世故都不懂,估计也是个缺少教训的主儿。
不过,如果对方本来就是权贵,如今的行为那也实属正常,高高在上的人,很少会有低头往下看的,他们只会仰起自己的头颅,对低一等的人不屑一顾。
这样的人,他们一点儿不陌生,因为跟他们一个阶层的人中这样的人也不少。
对于三番两次扰人清梦的行为,温子智也深为厌恶,尤其是这打扰到了他妻子的休息。
阿月每次休息不好,脾气就特别坏,而阿月脾气不好,直接倒楣的就会是离她最近的自己。
嘈杂声似乎离他们的院子越来越近。
江晓月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没好气地道:「这是没完没了吗?」
温子智一看妻子生气地披件外衣就要往外走,吓得赶紧一把拉回了她,仔细替她穿好了衣服,这才陪着她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护卫看到两位主子出来,都吓了一跳,赶紧见礼。
而这个时候在他们院门口正高声说话的那个嬷嬷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也不自觉地收了声儿,朝着压迫感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系着披风的女子朝门口走来,在那女子身边则是一个同样披散着头发,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
这一男一女,男俊女美,端的是般配,而且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便叫人有些疑惑,驿官不是说这只是一个携带家眷赴任的七品官员吗?
「三更半夜的,这是在闹什么?」
温家刚才与那嬷嬷说话的护卫恭敬地回道:「回少夫人,这位嬷嬷想借咱们的厨娘过去给他们家表姑娘做些吃食。」
「表姑娘?」江晓月闻言不由得皱眉,这是哪家的表姑娘啊,这么刁蛮霸道,「哪家的表小姐,说个名姓出来,我也好恭恭敬敬地过去给她请个安,问个好。」
这话里的冷嘲热讽是人就听得出来,那嬷嬷自然也听明白了,脸色不禁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无比,「这位夫人,我们姑娘是瑾国公府上的表姑娘。」
「瑾国公府的嫡姑娘都不曾有这样失礼跋扈的,这位表姑娘倒是挺与众不同的,她这是跟瑾国公府有仇吧。」
嬷嬷脸都僵了,「夫人言重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事如果传到瑾国公的耳中会是什么情形?」江晓月一点儿面子没打算给对方留。
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不管你家姑娘是哪府的表姑娘,只想请你们安静一点,大半夜的,不要打扰他人休息,这不是你们自己家,需得有个行事分寸,断没有这般没规没矩的。」她话音略停,转回对方的来意,「借人的事就不用提了,我家的厨娘熟悉的是我自家的口味,怕是不能令你家姑娘满意,还是不让她们过去惹人厌烦的好,也省得他日回京我还得往瑾国公府去赔礼道歉没让你家姑娘称心如意。」
嬷嬷战战兢兢地福了礼,飞快地离开了。
江晓月吐了口气出来,咕哝道:「应该会安分了吧。」
温子智笑了笑,揽了她的腰说:「好了,我们也回去继续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她点头,「嗯。」
只是等回到房间,重新上了床,男人却翻身压到她身上,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床帷内发出狼一样的光。
江晓月想叹气,真的。
她无奈地说:「我们明天还要赶路。」
「可我兴致上来了,阿月……」
「你这起心动念的原由挺奇怪的。」
这是今晚江晓月最后说的话,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再没有机会开口说话。
温子智对她的热情一直都是异常的汹涌,有时候江晓月都觉得自己会被淹没在他的炽热烈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