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可爱聪颖,可惜招天妒嫉,在孩子三岁那年的元宵灯会,老夫人将小少爷带出府却发生事故,小少爷走失了。
小姐当时如同失心疯的寻找,可惜再没有小少爷的下落。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小姐未曾放弃寻找,但身为始作俑者的老夫人在伤心难过一阵子之后,就开始大张旗鼓为姑爷张罗妾室。
姑爷虽一如过往的坚拒,却不妨碍老夫人不停的送人来让小姐添堵,小姐痛失爱子,对老夫人的刁难也不再容忍,在一次次的争执后,最终心灰意冷的回到孟府,姑爷虽曾无数次上门求见,但小姐几乎皆拒而不见。
魏玥兮与孟之玉一起长大,随她出嫁,随她离开侯府,虽为主仆但亲如姊妹,自然知道孟之玉心中所苦。
她这是怨姑爷宽容地对待老夫人,虽说理智上知道那毕竟是姑爷的亲娘,但情感上却是无法再忍受与老夫人共处。
姑爷这些年被派驻边疆,只要返京都会上孟家,但小姐都避而不见,这几年甚至在得知姑爷回京的消息便会离京,两人虽仍是夫妻,却已与陌生人一般。
「小姐,这次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放宽心。」魏玥兮知道孟之玉不喜,便不再提姑爷,只是轻声的劝道。
孟之玉抿了唇,久久才吐出一句。「我明白。」
十多年来,虽说想起她的孩儿心中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却也不再如疯了似的夜不能寐。
她看着今日才收到的书信,想起前年那位小姑娘上门那日正值元宵佳节,因为丢失爱子,她已多年无法体会元宵和乐,当时她因受风寒,已卧床多日,小姑娘带来的消息为她干枯的心注入了一泉清水。
「玥兮,这次应当能让我如愿了吧?」
魏玥兮无语,只是目光与孟之玉一样落在她手中的书信上。
孟之玉丢失的孩子身上有胎记,这事儿并不是秘密,只不过这胎记长得特殊,除了亲近之人外,旁人并不知情。
孟之玉眼眶微红,这些年来她对孩子的长相记忆已经模糊,唯一深刻的便是他手臂上的舞蝶,纵使深知天大地大,寻回骨肉的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丝线索,天涯海角她都要走一趟。
「明日启程前,让许嬷嬷来一趟。」
魏玥兮听到孟之玉提及自己的娘亲,也没多言,只是发话交代下去。
母亲擅用风水之学,掌管孟家行杠,当年家中生变故,母亲带着她远走,偏在途中遇到抢匪,庆幸遇上了孟夫人经过,派护院出手相救,让她们幸免于难。
她们母女随着孟夫人进京,孟家家大业大,不单有布庄、窑场,甚至还有行杠营生,安排丧葬之事。
在行杠当差,寻常人颇为忌讳,所得相比孟家名下营生也绝非来钱最多,但孟之玉牢记死去父亲的交代,此乃大善之事,所以纵使定远侯老夫人对行杠有所微辞,孟之玉始终未曾有过转卖之想。
孟之玉不懂掌家,虽年长魏玥兮近十岁,但却比不得魏玥兮管事灵活敏锐,这么些年大多是她协助孟之玉掌家,至今云英未嫁。
当年元宵佳节魏玥兮染了风寒,并未随奶娘跟在小少爷身旁照料,虽说论丢失一事与她无关,但她却也跟孟之玉一样内疚多年,一日不找回小少爷她便一日不嫁。
孟之玉痛失爱子,魏家母女花了极多心思陪伴,如今她的身旁就属魏家母女最令孟之玉信任。
许嬷嬷对卜算之术多有钻研,只不过曾对天立誓,不再替人算命卜卦,但因为疼爱孟之玉才破了次戒。
这么些年,孟之玉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但也凭着当年许嬷嬷的一句「小少爷终会寻得,只是时候未到」硬是抱着希望到今日。
多年来,孟之玉对此深信不已,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寻找未果令她心生动摇,就在去年元宵佳节前,她染了风寒,虚弱无比,眼看人就要没了,许嬷嬷知情后立刻上门,还说很快就能寻到小少爷。
就因为这句话,孟之玉撑了下来,再加上后来上门的小姑娘带来讯息,孟之玉的身体这才好转。
许嬷嬷一直是孟之玉最大的寄托,如今更是如此,此次宣人来见,便是想从许嬷嬷口中得到几句祝福之辞,纵使只有一丝可能,就能给她继续支持下去的力量。
第十章 不安好心塞亲事(1)
天才微亮,孟之玉已整装准备启程。
上马车前,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她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眼神因认出来人的身影而恍惚。
杜宇亦,字玄之,纵是多年过去,他依然是她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可如今见他,她竟已分不清自己对他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
她不想见他,但是她向来不屑不战而逃,于是她微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脚步,好整以暇地等待来人到面前。
「夫人。」杜宇亦来到跟前,俐落的翻身下马。
「侯爷。」她对他微点了下头。
她的冷淡他看在眼里,虽说早该习惯,但是心中依然隐隐作痛。
她总是闭门不见他,担心惹恼她,他也凡事由着她,直至听闻孟之玉要离京,他一时脑热策马而至,但一看到她,他又有些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不知……夫人要去往何处?」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一瞬间孟之玉想要告诉他,可能找到了他们的孩儿,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多年来,她希望过无数次,也失望过无数次,只有她还不死心的寻找,杜宇亦或许早断了寻子的念头。
「此乃春暖花开之时,我难得有闲心,想离京四处走走看看。」她移开了视线,看着城门的方向。
离京散心或许是真,但更多应该是得知他回京的消息,所以想要避而不见,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如此。
杜宇亦压下心中苦涩,柔声说道:「京中太平,但乡野之处难免有流民、匪徒滋事,夫人还是留在京中为好,此次我返京面圣,约莫三日后离京。」
孟之玉有些意外,她以为此次返京他就不会再走了。虽说他正值壮年,但毕竟是杜家独子,深受圣宠,要不是杜宇亦大多时间留守边疆,圣上八成都要往他身旁塞人,盼着让宠臣开枝散叶。
孟家虽然富贵,但终究也是商户,远远比不上杜宇亦这些年来的战功卓越,这个曾经占有她全副心神的男子还有无限将来,而她纵是容颜未变,心却已苍老疲累。
孟之玉露出一抹淡然的浅笑,「谢侯爷关爱,妾身有护院、家丁相随,安全无虞,侯爷返京该有要事在身,妾身不便打扰。」
杜宇亦见她坚持,担心却又拿她莫可奈何。「夫人,你就非要——」
他的话声突然隐去,神情一变,猛然转身看向身后,放眼望去,身后除了紧随他之后到来的两位护卫外,并无他人。
孟府位于京城安仁坊,南与明德门相通,北与承天门相对,居此处者多为权贵之人,防卫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只是方才一瞬间,他竟觉得有被窥视之感。
孟之玉并不知他心中惊疑,见他不再开口,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便欲登上马车。
杜宇亦眼角察觉她的动作,也顾不得那股窥视感,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腕。
孟之玉吃疼,眉头微皱,纵使位高权重,他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粗人,动手始终都不知轻重。
杜宇亦听她轻呼,忙不迭松开了手,「可是弄疼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