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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璟气得发抖,拂袖而去,儿女亲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需要姑娘家同意?这长房一家子都是妇人之见,短视浅薄,没一个正常,不可理喻!

  发火的不只孙璟一个,还有连孙拂的面都没见着的孙默娘。

  姚氏认为女儿和这二房的姑娘在一起时从来没落过什么好,都已经许久没往来了,这会凑上来能有什么好事?她寻了借口,不让孙默娘姊妹去找孙拂,直接叫她们回去了。

  孙默娘气极,她的亲事半点着落都没有,孙拂却早早和姚家表哥定了亲,后来退亲,没两天又有人上门提亲,明明该是自己能攀上更好的亲事,坐享荣华富贵,怎么就落到孙拂头上了?



  最令她气得心肝肺都疼的不只这项,她一向觉得自己比孙拂优秀,名声好地位高,容貌也不差,可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居然踩到她头上去?哼,就算嫁国师又怎样?年纪差了一大把,而且还是续弦,有什么好炫耀的?进了这样的家门,还有得她哭呢!

  这样一想,孙默娘心里突然舒服多了。

  其实不只孙家因为庞老夫人的出现乱了章法,谢家的乌氏也趁机到秋氏面前打探,一下递热巾子,一下拿美人锤替秋氏捶腿,殷勤得很。

  反倒孙开的媳妇秀氏带着一双儿女来给秋氏请安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她也不走,竖着耳朵把秋氏和乌氏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去。

  秋氏心里如明镜般,自己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哪能不疼爱,只是娶了媳妇后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明明在乡下的时候都还安守本分,一到繁华热闹的京城,人却越来越势利,凡事从利字着眼,要不是谢隐那孩子豁达宽宏、诸多包容,那些惹出来的祸事就够他们喝好几壶了。

  「做人不要太贪心,你们自己想想这府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你们自己挣来的?你们大哥都三十岁的人,前妻去得早,这么多年难得看中一个心仪的姑娘想定下来,怎么,你们有意见?」



  「娘,府里有喜事还不让人问了?我们这不是想着能帮上什么忙,却让您说得没脸没皮,好像我们跟蛀虫没两样,太让人伤心了!」乌氏碰了一鼻子灰,忿忿不平,她就知道娘的心是偏的,一个劲全歪到大伯那边去了,哪里替他们想过什么。

  「你们啊,什么都不用做,等新妇进门就是,大家一起和睦相处,咱们家这样就圆满了。」又不是头一天当婆媳,秋氏哪里不明白这个老二家的心里在想什么,那点心思要是能用在把夫君管好、把孩子带好就好了。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讲,说多了招人怨,以为我们别有居心。」乌氏酸言酸语的说。

  没有别的居心吗?那今日凑她跟前来做什么,平常可不见这么殷勤过。她何尝不知道阿隐娶妻就代表这府里将会有真正的女主人,他们这些名义上的「家人」要是还想继续在这里安稳的生活下去,除了安分守己没有别的法子。

  秋氏闭上眼睛歇息,不再理会这个蠢笨、不知惜福的媳妇了。

  雪后初晴的日子,风不再像之前刀子似的刮得人寸步难行,屋檐的积雪化成了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只是距离春暖花开,还有些早。

  昨夜,孙邈夫妻来到半若院和孙拂说了半宿的话,都是在问她对国师有什么想法?

  孙拂知道谢隐的好,像他那样的人很少有女子不动心,喜欢和欣赏都有,但是要说嫁给这个人,滋味莫名。

  起床漱洗后,绿腰替她梳了双螺髻,髻上用两根羊脂玉的荷花簪子绢着发,看见昨夜扔在篮子里被她戳坏了的荷包,她可惜的抚过缎面。

  真要无心又何必给一个外男绣荷包?荷包可是男女的定情物。

  「下次见面,送我一个你亲手绣的荷包吧。」

  他这么吩咐秋水。下次?她那时想着,他们哪来的下次?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下次,她还是依言裁了布、精心想了花样子,拿出绣线用心的绣了荷包,结果他就请人上门提亲了。

  她正在发呆,琵琶就挑了厚厚的锦缎帘子从外面进来禀报,「小姐,那位国师大人正在厅里和老爷说话,老爷接了拜帖,让您去一趟大厅。」

  尽管知道谢家会来人打听消息,这是男女议亲的过程,但是孙拂没想到谢隐来得这么快,男方不是应该给女方几天的时间吗?而且他不是很忙?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三生要服侍孙拂换衣裳,孙拂挥手,「我在帐幔后面看着就行了,也不见他,换什么衣服?」

  披上那日谢隐交代人去买的那件白貂毛斗篷,拉起毡帽,双手套在狐皮袖筒里,去了大厅。

  三生兴致勃勃。「奴婢还不曾见过国师大人,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子?不会很老了吧?」

  绿腰很早就想去看了,只有后头的秋水直翻白眼。

  大人哪里老?风雅气度冠绝京城,虽然年纪对这些小丫头来说是大了些,但是成熟的男人会疼女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啧!

  孙家大房的大厅里,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孙璟穿着二品官服,孙邈坐在他下首,谢隐则坐在孙璟的对面。

  他今日穿着一袭紫色镶金丝的锦衣,宽袍大袖,乌发以云纹玉簪挽起,读书人般的装扮看着朗月清风般,令人心旷神怡,倒显得孙璟太过隆重刻意了。

  「国师大人既然到兄长这里来,怎么不到寒舍去坐坐,要是时间合适,我还想请教大人关于天文上的学问。」孙璟说道。

  谢隐闻言只道:「来日方长,今日却是不行。」他今天可是亲自来提亲的,这才是他特意走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孙邈一想到谢隐就坐在他对面,心里就直冒冷气,他一个芝麻绿豆小官,还是因为这位国师大人举荐才得来的,说起来这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人家地位超然,怎么一下他就要做了人家的老泰山呢?

  不过,他怎么就想到泰山上头去了,阿拂可还没松口,只说还要想想,所以当国师大人的岳父一事,还做不得准。

  虽然国师大人在仕途上帮了他一把,他感恩戴德,但是如果要用女儿的幸福去换,这县令之位他宁可不要。

  趁着和孙璟说话的片刻,谢隐看了眼耳房那边垂落的帐幔一眼,一双细细的绣鞋尖露了出来。

  「孙县令您以为如何,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姑娘说,您可信得过我?」谢隐没再理会孙璟,直接对孙邈开口。

  「这于礼不合。」孙璟说了句,可惜没人理他。

  孙邈觉得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不过他决定先问问女儿愿不愿意见这位国师大人,终究是可能要成亲的人,事先打个照面总比洞房花烛夜才见面要来得好。

  孙邈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只要女儿好,万事都好。

  于是,两人在西园不算很大的花园里碰头,孙邈让孙拂三个丫头都站在回廊处等着,另外还派了年纪大的嬷嬷在青砖路上候着,就怕亲事要是不成,女儿的流言又要满天飞了。

  「谢大人。」孙拂低声行了礼。「你要的荷包我还没做好。」

  谢隐如秋水般的眼睛看过来。「不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将来,你可愿替我做衣衫鞋袜?就为我一人?」

  「……我的针线不是很好。」这不只是个借口,她是那种很看心情做事的人,心情好,万事都好,心情差,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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