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月一颤,这声音她昨天才听过,而前生足足听了十年,骂她没用、骂她无知、骂她丢尽了顾家的脸……
顾跃强的声音,他又来做什么?昨天可以说是偶然,今天绝对是故意。
她缓缓转过身,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是,他昨天是救了自己,但绝对不足以抹灭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
十年,四个孩子,她要找谁讨命?
顾跃强笑意盈盈,「小牛医娘可还记得我?」
牛小月忍住恶心的感觉,「见过顾少爷。」
李氏惊讶,「小月,你的新病人吗?」
牛小月闷闷的回答,「不是,昨日路上遇险,多亏顾少爷路过。」
顾跃强得意了,「小事不值得一提,今日上门是想问问牛家现在谁作主?」
李氏也没想太多,「自然是我公婆作主,这位顾少爷有什么想找我公婆的吗?如果只是想找大夫医娘出诊,我可以安排。」
「我昨日见小牛医娘,一夜不能成眠,今日特别上门,求结个妾缘。」
牛小月真的想吐了,她想把昨夜的馁水泼在顾跃强脸上。
妾缘,他怎么有脸说出口,怎么有脸!
求娶牛小月的人可没少过,李氏不敢自己作主,「我去叫婆婆出来。」
「不用。」牛小月按住李氏,「顾少爷,我不与人为妾。」
「当我的妾室,可比当很多人的主母好。」顾跃强故意炫耀,「我家可比五品门户还要大,我有单独院子,也可以给你一个跨院,你就有自己的地方,再者我三代单传,只要小牛医娘赶紧有孩子,无论男女我都提你为贵妾,月银一个月五两,要是生儿子就加倍,衣服一季十六件,家事当然不用自己动手,我会给你四个丫头、两个嬷嬷,除了名分,你过门跟个奶奶也没差别。」
牛小月心里冷冷一笑,表情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不稀罕。」
顾跃强也不气馁,「对了,我忘了讲聘金,五千两银子。」
「我能自己赚钱。」
李氏瞪大眼睛,五千两,这些银子堆起来不就有小山高?家里拿了五千两,好歹给泰心一千两吧,自己哭闹一番至少可以得到两百两,拿回娘家盖瓦房,再给弟弟买几个媳妇,她对李家也算有交代了。
李氏连忙跑进去,一面跑还一面喊,「婆婆,赶紧出来,有好事,快点出来作主!」
顾跃强闻言就笑了。是了,小门小户就是这样,用钱就能打动,哪怕这小牛医娘倔强,但爹娘在呢,女子出门子不过爹娘一句话,根据他打听,济世堂并不赚什么钱,他就不信五千两无法打动牛大夫跟牛太太。
说来自己也是粗心,昨天只觉得济世堂耳熟,却没想起那是自己昔日未婚妻的住处——
回家跟奶娘说起这事,奶娘才说他去年退掉的婚事就是济世堂的牛小月。
顾跃强暗骂自己糊涂,早知道牛小月生得牡丹娇花一般的容貌,他就不拒绝这桩娃娃亲了。
这牛小月真有趣,昨日楚楚可怜如林间小鹿,今日又精神抖擞,骄傲宛如孔雀,他还打听了她擅长弹琴,曾经在尉迟家的菊花宴上,以一曲〈羽化登仙〉压得表妹一头,他就好奇了,表妹的琴艺已属上乘,牛小月一个做劳碌活的医娘居然能有更高超的琴艺?
也许牛小月不是普通医娘,是个宝也说不定。
第九章 匆忙成亲入豪门(1)
尉迟言刚进雍州,这就接到春暖的飞鸽传书,信是牛小月写的,说顾跃强上门想纳她为妾,还提出了五千两银子的聘金。
爹爹没肯,但这顾跃强却是很有办法,先去说动药商许会长作媒人,得罪了许会长将来他们济世堂进药就得自己来,价格可高出许多,又去告诉几个牛家的伯祖父、再从曾叔祖、太叔祖这消息,牛家几代几支从医,都不富裕,一家七八口同睡一间房的大有人在,宗亲开会希望牛大夫允了这门亲事,把五千两拿一半出来给族人修修屋子,女儿嘛,迟早要出门子的,现在有这大好机会,还能帮宗亲一把,何乐而不为?
伯祖父再三跟牛大夫说,做人可不能太自私。
然后牛太太也在劝,说把牛小月给了顾家,牛家就能换屋子了,文哥儿都五岁,武哥儿也三岁了,总不能还跟泰福夫妻一间房,最好换间大屋,每个儿子都有自己的院落,这样又能一家住在一起,又住得舒服。
牛大夫扛得住牛太太,扛得住许会长,却扛不住牛家宗亲——十几个长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二三十个从兄弟、再从兄弟殷殷期盼,孩子都十几岁了还跟爹娘一个房,这样下去也娶不到老婆,无法开枝散叶,这样将来谁养老?
只要给他们一户五十两,就能盖个四房的大瓦房,再从曾叔祖说,也不是要牛大夫把全部的聘金拿出来,拿一半就好,帮帮族人,大家都姓牛,做人不要这么狠。
济世堂天天有亲戚上门,都是在求牛大夫允了这件亲事。
牛小月心里大骇,当天就写信,央了春暖飞鸽传书给尉迟言。
尉迟言看到内心也着急,原本五天要办完的事情,硬是在一天内全部解决,不坐舒适的大马车,改乘快马,几十个人日夜换马,一天只休息三个时辰,就这样硬生生把十天马车路程缩短成四天。
尉迟言命人带口信回家,说晚点进门,在驿站稍微梳洗过后就上了牛家——小月是他的,谁也不给!
带着远志跟高峰进济世堂,就看到一脸愁苦的牛小月在切参,十几日不见,她消瘦了些,想必是被那些说情的宗亲烦的——不想着自己挣钱,只想着亲戚卖女儿把聘金分自己一些,真有出息。
尉迟言见牛小月有点出神,也不敢大声,只轻声呼唤,「小月。」
牛小月还是木木的切着人参。
「小月。」又大声了一点。
牛小月回过神来,看清楚来人,喜悦中透着一点委屈,「你可回来了。」
尉迟言看到她,觉得赶路七八天的辛苦都不见了,温声说:「我回来了,别怕。」
「我想嫁给你,我不想入顾家。」
听得意中人这样直白的话语,尉迟言忍不住心情好,「都交给我,我会解决的。牛大夫跟牛太太在吗?」
「都在。」
「你去请他们出来。」
牛小月知道尉迟言这是要谈自己的婚事,忍不住弯唇一笑,「好。」
尉迟言被她笑得内心怦怦。
济世堂所在的铺子不大,要是没诊,牛大夫就在后面看看书,牛太太则是帮忙带孙子,三个孙子都很皮,汪氏一个人根本看不住。
很快的,牛大夫跟牛太太都出来了,见得尉迟言都有些惊讶,他们都见过他,知道他是尉迟家的大爷,尉迟家今年春天得了白茶的贡,入京百年,终于成为皇商,而且那白牡丹还被皇上用来赏赐给外国使臣,可风光得很,这样尊贵的人几次来牛家这小小的济世堂,饶是牛大夫见多识广也不明白。
双方一番见礼寒暄。
尉迟言知道事情迫切,于是也就开门见山,「晚辈尉迟言,乃尉迟家的长子嫡孙,房中无侍妾,也不嫖赌,现在真心求娶小牛医娘,还请牛大夫、牛太太点头。」
牛大夫跟牛太太都愣住了,他们家小月最近是怎么了,顾家是皇商,他们得罪不起,尉迟家也是皇商,照样得罪不起。
牛太太爱财,脑袋转得快,「尉迟大爷是说正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