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娟莞尔,「原来不是为了名分低,是为了大爷的名声,小牛医娘对他可真好,大爷可曾知道?」
牛小月低声,「他不知道的,我没跟谁说过。」
金云娟气质温暖,声音好听,跟她说话很容易敞开心扉,牛小月连跟甘姨娘都不提的事情,就这样简简单单被金云娟勾出来了。
牛小月一时脑热,没想太多,说出来后稍微冷静,又觉得不妥,「金小姐可别想太多,这是我单方面不知好歹……我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太失礼了。」
「诚心喜欢一个人是好事,怎么是不知好歹,小牛医娘,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也请你好好照顾大爷。」
「金小姐别说糊涂话,我虽然专精松筋散骨,但把脉也学过,金小姐的脉象一日比一日好,只要再调养几个月,一定能强健起来。」她想想又补充说,「我绝对不会让金小姐有什么意外的。」
金云娟打趣,「为了不让大爷真的成为克妻之人?」
「人命都是珍贵的,金小姐以后会富富贵贵的。」
金云娟微微一笑,「富贵只是过眼云烟,一个人重要的是能给别人什么,而不是从别人处得到什么。」
第七章 两心相许诉情意(1)
时间进入大暑,天气越发炎热,专卖腌渍水果的商家又卖起了渍番茄——这是西瑶特产之物。
说西瑶战乱已平,由于小皇帝再三谦让,大将军勉为其难坐上龙椅,并立了自己的长子为太子,新皇帝上位,首先就是要安抚民生,边关再度开启,鼓励两国通商,于是西瑶的番茄、杏子、蜜瓜,又重新运进了东瑞国的京城。
牛小月心急如焚,却是无计可施,两世为人,第一次知道感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由自主,无法克制,她也知道自己的着急毫无意义,但就是静不下来。
相对之下,金云娟倒十分镇定,该吃吃,该睡睡,闲暇就抄写佛经,在别苑养了两个月,现在神采奕奕,看不出来曾经大病一场。
一日,牛小月把金云娟按睡了,在厨房吃晚饭——吃不下,但也不能不吃,她要是倒下了就没人照顾金云娟,既然尉迟言记挂金云娟,自己就要把她照顾好。
正当她努力咽下饭菜,却听得后面明显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来人是远志,她见过几次,是尉迟言的贴身小厮。
牛小月脑子马上灵活起来,远志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
匡啷一声,饭碗掉在地上打得碎裂,但她却已经管不着那个碗,走到远志面前急切问道:「大爷呢?可平安归来了?」
瘦了不少的远志咧嘴一笑,「大爷今日进城了,回家先探视老太君跟大太太,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晚点会到别苑。」
菩萨保佑!
牛小月觉得有点想哭,但又不想这样矫情,只能深呼吸缓缓情绪。
远志走后,她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把头发重新梳过,然后就到廊檐等。
月儿高高挂天上,院子没点灯也很明亮。
戌时过了,亥时到了,月亮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入了夜,有点凉,牛小月想回房拿一件衣服披上,但又怕自己回房的时候尉迟言进门,他看到没人,肯定就会走,于是双手环抱自己,盯着门,深怕那扇木门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被打开了。
等着,等着,终于有人敲了门。
牛小月马上飞奔到门板后,「是谁?」
她说出这两个字时语音都在颤抖,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怕只是路过的更夫要他们小心烛火,怕自己是白白喜悦一场。
「我是尉迟言。」
简单几个字,已经让牛小月心中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
感谢老天爷,感谢菩萨。
牛小月拿起门栓,急忙拉开门板,明亮的月光下,站在外面的不正是心心念念两个月的尉迟言又是谁。
两人四目相接,不约而同的说——
「你怎么瘦这么多。」
「你怎么瘦这么多。」
一怔,又再度同时开口——
「我还好,是天气太热。」
「我还好,是天气太热。」
然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牛小月不由自主低下头,眼眶发热,但拼命忍耐,告诉自己不要在这种高兴的时候哭出来,那样太扫兴了。
正想着说什么才好,自己的手已经先一步拉住尉迟言的袖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尉迟言抱住了她。
于礼不合,可是她情难自已,也不想拒绝。
她太想他了,两个月来的不安、惶恐、惊惧,让牛小月现在什么也管不了,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瞬间就好了。
她终于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间神仙。
幸好他平安归来,幸好……
这失而复得的心情给予牛小月无比的勇气,埋在他的胸口说:「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这两个月我就怕你有意外,我、我……我都睡不着……」
「小牛医娘——」
「嗯。」
「小月——」
听得尉迟言喊自己的名字,牛小月内心一怦,好像开出了无数的花朵,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你再喊我一次。」
尉迟言声音含笑,「小月。」
这两个月来,她是他不能死的原因之一。
他喜欢她的飒爽,喜欢她的泼辣,金云娟回来了,证明他不是克妻,他不会害到任何人,他想娶牛小月,跟她成亲生子,有一个家,有几个孩子,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但人生还很长,他还能体会为人夫、为人父的乐趣。
下午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当然是回家跟祖母、母亲报平安,他两个月不在,也有诸多事情要解决——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手下上千工人,背后是上千家庭,他得扛起这些责任。
等安抚好祖母、母亲,处理完几件大事,他就赶紧到了河驿的尉迟别苑,原本也想着这么晚了,牛小月可能睡了,但又想着,或者她还没睡呢,毕竟自己已经派远志过来传过话了,她或许会等自己。
见到了人,尉迟言才发现自己比预想中的更想念她。
她瘦了好多,他顿时就心疼了,一时情难自已拥抱住她——这是他第一次抱住自己喜欢的女子,内心怦然,喜悦得彷佛要炸开,生意场上的高兴根本不值得一提,原来母亲一直要他娶妻是因为这样,心里有一个人的那种喜悦与安定,是几次成功的生意都比不上的。
月色下,两人拥抱良久,直到敲更声打破了宁静,两人这才从如梦似幻中清醒,连忙松开手,退后一步。
牛小月脸都红了。
尉迟言恋恋不舍,又更坚定了要娶牛小月的决心,这个姑娘像野草一样生气蓬勃,不怕他、不讨好他,他在逃离西瑶国的路上曾经不止一次想起她拿着扫把赶走骗子的模样,秋天的阳光之中显得威风凛凛,太好看了。
他不要一个只会对他说「是」的人,他要一个活生生的人,「小月,等明年过完春节,我上你家提亲。」
没问她好不好,而是一个肯定句,他年纪大她那样多,还不至于傻到牛小月喜不喜欢自己都不知道。
提亲?牛小月也想的,但又有点不安,「可是我们两家门户差异大……」
尉迟言安抚,「家人只在乎我是否成亲,是否有子,不会在意门第的,过完年我就三十了,祖母跟母亲只会为我高兴,再者,我也不是没肩膀之人,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