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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以前也是这样,总是她叽哩呱啦地说,师尊安静聆听,现下彷佛重回旧时,教她怀念。

  “到最后,单纯只剩下‘想’……想念过去、想念村子、想念与师尊在一块的点点滴滴,想着……找到你。”

  先前师尊没给她机会开口,如今不管师尊爱不爱听,她也要说完:“村子是假的,村民是假的,可快乐是真的,无忧无虑是真的,师尊对我的关怀也是真的,我喜欢那时的生活,想回到那时候,或许很难,但并非不可能呀……我们可以找个村子,安居下来,重新来过,平平静静的,谁也不打扰。”

  他淡淡扫眸而去,眼底有诧异、有睦笑、有不屑。



  她说的,何其容易,既天真,又单纯,近乎愚蠢。

  如何重新来过?如何平平静静?如何不受打扰?又有哪方村子,能容下瘟神一尊?

  再者,她如何能释怀,她父母兄姊之事——

  看见他眸中嘲弄,以及藏得更深的质疑,翎花知道他心中所思,又道:“天乐村的事,若我只能在‘仇恨’与‘原谅’间,择一而定,那么,哪个能让师尊留下,我就选择哪个,哪怕死后下地府,被爹娘兄姊责备,我也要理直气壮向他们说:师尊同样是我的家人!我已经失去你们,不要连他也没有。”

  字字既轻,又坚定,她双眼无惧,直视他,夭厉并不逃避她的注目,两两对望。

  房里一阵沉默,冗长如一世,只有窗扇被风吹得咿呀晃动。



  好半晌,夭厉打破寂静:

  “说完了?”他眉也不挑,情绪近乎全无。

  “还没,我还有三天三夜的话没说。”实际上是三年的份。

  “……”他转身走人,懒得与她多言。

  房门一拉开,正巧店小二提了桶水上楼,准备抹地打扫,见着客官,还咧笑道早安,提醒他楼板湿滑,走路要当心,

  他身后翎花追着跑出来——衣衫非常不整,而且毫无自觉的薛翎花!

  房门蓦地又合上,翎花停步不及,一头撞上师尊背脊,不懂师尊为何突然又不走了。

  “师尊?”她不解出声。

  夭厉双手按在门板,无不懊恼纠结,几乎要绞碎门板,偏又想到门外有人抹地,不能拿门板出气,门若破损,白白便宜别人赏春光。

  居然为了这么一丁点的破理由,走不掉……

  “师尊,你怎么……”

  “把自己弄干净!”他迁怒于她,自然口气不可能好。

  变出一盆清水、一套新裳,背过她而立,背影看来杀气腾腾,面对战斗天女辰星时也不曾这般。

  翎花这才低头留意自己模样。

  破损外衣寥寥无几的遮蔽下,贴身肚兜大半露在外头见人,这些年她不只长年纪,身躯亦成熟不少,虽因长期辛苦奔波而清瘦,可浑圆酥胸半点也没减到,里在兜里,呼之欲出。

  她脸一红,难得害羞别扭起来,赶忙拧了帕子,清洗手脸,更换衣物。

  衣裳款式是她喜欢的武服裤装,颜色也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师尊态度虽冷淡,却还是记得的,换妥衣裳后,师尊仍旧背对她,伫立着疏离。

  她知道,师尊依然会走,头也不回地弃下她,这一次,再十个三年也寻不着他……

  他根本不稀罕“徒儿翎花”,在他眼中,她从来就只是打发无趣时的小玩意儿,可有,可无……

  心是酸的,可那不算什么,她只知道,她愿意以任何代债,来换陪伴于师尊身畔。

  翎花走向他,本能要去握他衣袖,然而探上前的手一顿,小脸添了坚决,改为环绕他腰侧,整个人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背,埋进丝缎黑发之内,感觉环抱着的身躯,有片刻紧绷。

  “如果……我变成了朝露,是不是就能留在你身边?”

  小小声的提问,夭厉听得一清二楚。

  胡说八道!天底下已无朝露,谁也变不成她,亦没资格变成她——

  “……我愿意失去我原有的模样,成为你心上那个人,顶着她的眉眼,拥有她的面容,与你相伴,我没有她万分之一,可我会尽我所能,代替她,减师尊一些些的寂寞也好。”

  这要求,由女子口中提出,显得不知廉耻,但她顾及不了,仅有一个心愿——不被他弃下。

  “翎花”留不住他,她只能用“朝露”作赌注。

  就算再也不是“翎花”,就算是朝露的替代品,她都甘愿。

  她赌了这一把,拗开所有矜持及羞怯。

  赌师尊对朝露的感情,多深浓。

  赌师尊是否爱朝露爱到……即便只是面孔,也不忍割舍。

  “你可以把我当成朝露,告诉我朝露是怎样说话、怎样笑,我会努力模仿她,你不许我用翎花的笑法,我再也不用你是不是允许我留下?”

  夭厉心头窜升一把火,几乎想扭绞她的手臂,问她:你凭什么?!

  以为拥有那张脸,就能代表自己变得重要?

  那种法术,他爱在多少人身上使,就能在多少人身上使,不是只有她薛翎花才配!

  他能给她,自然也能轻易撕破,她当真以为,一个长着朝露容颜的女人,就真能成为朝露?!

  兴许是怒极了,连带焚尽了理智,黑雾盈满周身,仍抑止不住地溢放,雾霾朦胧着五官,覆盖一层可怕墨霾。

  他面容微狞,想着要撕毁她脸上舍己就人的坚毅,以及愚昧无知的纵容笑靥——

  断去左臂凝聚成烟,滑上翎花面容,烟化成五指,抵在她颊边,只消用力一扯,什么朝露的影子,也不复存在了,黑雾很冰冷,犹若冰天雪地的寒气,冻得翎花颊畔发冷,更像一整块冰往脸上紧贴,肌肤都微微僵化了。

  “好呀,你就变成朝露吧,只要你做得到,我便留你。”

  夭厉听见自己一字一字,凝冰结霜,咬牙轻吐。

  第十章 替身(1)

  ……又是该死的一时兴起?

  入魔瘟神的日子,过得太穷极无趣,又想给自己找乐子?

  还是,他当真太思念朝露,相思成魔,丧失了理智,只要长得像她,能稍解寂寥便好?

  夭厉不无懊恼,按额思忖着,当时,自己究竟为何说出那番话。

  好呀,你就变成朝露吧,只要你做得到,我便留你。

  冷眸望着不远之处的人儿,她确实愈发神似朝露,三年前的她,太过年轻,稚气未脱,眉宇虽有九成相像,却还能分辨差异,到现在,已和朝露没有分别。

  当年朝露便是这般年纪的面容,站在他眼前,彷佛朝露重生,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可是——

  “师尊,我烧了道菜,你尝尝吧!”她喜孜孜跑过来。

  “朝露不会喊我师尊。”他冷声,如一桶冰水无情朝火上浇熄,瞧也不瞧她半眼。

  翎花真不知道朝露喊师尊什么……心肝?宝贝?小厉厉?

  她边挠着脸思考,边被自己突发奇想的呢称逗得噗哧一笑。

  “朝露不会露出这种蠢笑。”又是一桶泼来,翎花都觉得头上还有冰块砸下来的错觉。

  不看她,余光还是在瞄她嘛……

  她乖乖放下手,立正站好,笔直端庄,不敢造次,这样总不会再有错了吧?

  这段日子,他跟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朝露不会这样、朝露不会那样”,却不愿跟她多说,朝露究竟会怎样又怎样……

  她又没见过他与朝露的相处,哪会知晓自己该如何扮演好朝露?

  他就这般冷眼看她出糗犯错,再寒声提醒:朝露不会这样那样。

  “为何不穿上霓裳羽衣?”他睨瞥她一身轻便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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