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猛地又想到了自家男人的名字。
昭琰,招眼,一个过于美丽而单身到底的男神……是不是,她当时心里想的就是这样的人太招眼,所以取了个谐音梗?她应该没有这么恶趣味吧?
“还好我一时意动,让衙门撤离百姓,虽是决堤了,但百姓伤亡倒不多,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唉,水火无情啊。”她叹了口气。
“到时朝廷自会赈济。”
“那是朝廷诸公的事,我一个后宅妇人却是管不了那么多的,顶多支个棚子施上十天半个月的粥,以表心意。”
“长生心善。”他微微一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长生既有心,我便让人去外地购粮,在寺中设粥棚,施上它十天半个月的粥。”
“好啊,总比你平白捐出几万两的香油钱来得强。”
龙昭琰无言,怎么莫名其妙又提起这件事了,花钱的事她就记得特别牢。
大灾后必有大疫,于是携妻带子的龙昭琰并没有在洪泽县多留,只留下足够多的购粮银钱以及照看粥棚的人。
略微减了些人的队伍依旧庞大得令人瞩目,一路沐浴着众人的目光慢慢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黄叶飘落,北风呼号,官道两旁一片冬日萧条凄肃的景况。
马车走得还算平稳,闲来无事时,温玲珑也会在途中继续尝试给某人缝长衫,经过她长时间不断磨炼,现在至少勉强能缝出一条直线,不再七扭八拐的了。
车中吊了摇篮,是小世子龙晓堂的专属座位,不过他大多时候是被龙昭琰抱在怀中的。
此时,龙昭琰就抱着儿子歪在一边看妻子专心地缝衣服。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她进步还是很大的,至少现在不会再频繁地扎到手指头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看她做针线活儿,心都跟着一揪一揪的。
好在,她虽然不喜欢女红,但是天分还是有的,不是那种天生就不开这一窍的,否则他恐怕是真的没办法拥有一件她缝制的长衫了。
随着一阵抽气声,温玲珑又一次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她习惯性地朝某人瞪了一眼,某人却回以一笑。
“我跟你讲啊,做完这一件咱们就拉倒,你可别再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了,府里的针线房是摆设吗?”
“长生,你真的应该学一学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比较擅长闲妻凉母,清闲之闲,凉热之凉,懂吗?”
龙昭琰为之失笑,这可真是——
“也行,总归是你。”
她故作气恼,“你这种没鱼虾也好的口气是想怎样?”
他笑着低头看怀中的儿子,“儿子会笑话你的。”
温玲珑完全没在怕的,“少来,他现在只是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再说了,我是他娘,他敢笑我吗?”
龙昭琰就叹道:“阿堂将来的日子不乐观啊。”
“龙昭琰,你在编排我吗?”温玲珑危险地眯眼,“你是想说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没有。”他断然否定。
温玲珑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咱们讲清楚,是谁死缠烂打不放手的?果然是没得到之前叫人家小甜甜,人老珠黄了就叫人家母老虎。”
龙昭琰不由提醒她,“长生,你远远还不到人老珠黄时。”
温玲珑立刻抓了语病,“这就是说等我人老珠黄了,你就要变心了。”
龙昭琰:“……”果然是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她无理也能搅三分,理不直气也壮。
温玲珑拿出一方帕子装模作样地拭泪,擦了两下,她突然停下来,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梨花带雨式哭法太考验演技了,这个我真的不行。”
龙昭琰继续无言,看温玲珑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自娱自乐。
低头再去看儿子,小家伙竟然又睡着了,他没把孩子放入摇篮,而是在自己身边铺了小褥,将儿子放好,给他盖好小被子、守着他。
第九章 命数已改(2)
温玲珑这边是早就神游天外去了,直到从官道上经过的马队的铃声惊扰了她,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因为针扎到了手,然后注意力莫名其妙就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好吧,这对她而言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走神完毕,回归正题,她继续捏起缝衣针,继续去攻克制作男子长衫这一伟大而费时的工程。
对于她恍神那么久还能找回自己最初要做的事,龙昭琰也是服了,他相信在下一次针扎手之前她还是能够专心缝衣的。
都是经验之谈!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温玲珑下一次分心却不是因为手被针扎到,而是因为官道上突然响起的那阵歌声。
温玲珑凝神去听,曲调厚重,带着一股别样的韵味,有些像是道士念经的韵律。
她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因为被歌声吸引,她对声音的主人便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心来,直接放下手里在缝的长衫,趴到车窗边往外张望。
人影远远从他们的车队后面行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温玲珑吩咐刘八停车。
刘八现在又变成了她的专职车夫,这是去荆州都督府里的收获,跟着他一起加入车队的还有一些丫鬟婆子和护卫。
总之,来自父母的善意,温玲珑做为女儿还是不好拒绝的。
等双方离得近了,便能看到对方是一个骑在毛驴背上的青衣道人。看着不怎么仙风道骨,却也不遽遢,总之并没有给人一种传说中世外高人的感觉。
温玲珑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见到个老道就想合理联想一下,猜对方是不是世外高人。
猝不及防间,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彼此礼貌地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无量寿佛,老道这里有礼了。”
温玲珑原以为他们会就此错身而过,却不料那青衣老道竟在她身边拉住了那头小毛驴,并开口跟她打招呼。
“道长有礼。”
离得近了,无尘子将她的面目看得更清楚了些,但他的疑惑却反而更大。
眼前这个女子的面相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乍一看,好像看清了,然而若仔细再看,却又彷佛什么都没看清。
她的整个面相呈现出怪异的结果,竟然是无法相命!
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的面相,竟好似无命可看!
“施主,可否下车一叙。”
温玲珑不解,但她想想隔窗对话,确实也有些不尊重人,便道:“自然。”
龙昭琰是陪着她一起下车的,程川则进车去照看自家小世子。
无尘子一看龙昭琰,心头大震,这人的面相乃极贵之相,身负龙气,必是皇族中人。
他手中拂尘一摆,重新见礼,“冒昧打扰两位贵人,请恕无尘子莽撞之罪。”
龙昭琰淡声道:“有话便说。”
无尘子再次转向温玲珑,稽首道:“敢问施主的生辰八字。”
温玲珑越发的迷惑了,“你要帮我算命?”
“小道只是不解,贵人的面相不可相看,想掐算八字一试。”
“倒是挺有好学之心的,可我并不想算命。”温玲珑婉拒。
无尘子心头一叹,面有失望之色,“小道唐突了。”
她微微一笑,“无妨,还是要谢谢道长的一片好意。”
龙昭琰却在此时报出了温玲珑的生辰八字。
温玲珑扭头看他。
他却只说了三个字,“让他算。”
无尘子掐指一算,面色陡然大变。
龙昭琰冷声,“如何?”
无尘子不信邪,又掐算一遍,结果仍是一样,他满目不解,很是迟疑地喃喃自语,“无命之相,无命之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