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里掺了迷药,药是李管事准备的,效果很好,把人全部放倒了,现在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
刘八没有丝毫睡意,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明。
太阳慢慢升起来的时候,大家终于渐渐醒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全都慌了,紧接着他们发现少了两个人,最要紧的那个人不见了!
温子厚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淌下来了,整个人不知所措地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跟府里人交代,陪着出来,结果竟然把人看丢了。
最后,还是小蛮拿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跑了过来。
温子厚拿出信笺飞快地看下去,最后用力闭了下眼,将信笺装回信封,吩咐道:“收拾收拾,回京。”
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儿,得回去请示老祖宗。
花厅里很安静,只有温子初灌酒的声音。
他喝酒,坐在他对面的龙昭琰却是在品茶。
“长生就这么自己走了。”一边说,温子初又灌了一杯酒下去。
“她还没死。”
“王爷您别乱理解我的话,我才不会诅咒自己的妹妹呢。”
龙昭琰闭嘴了,喝自己的茶。
温子初又灌了几杯酒下肚,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平狭长的盒子,放到桌上朝他那边推过去,“她叫我还给您的。”
龙昭琰拿起盒子打开,紫玉簪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随手盖上,又将盒子推了回去。
“什么意思,王爷?”
龙昭琰继续给自己斟茶,云淡风轻地说:“确定她死讯后,本王娶冥妻时算在嫁妆里。”
温子初被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张口结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过于吃惊,声音都有点破了。
龙昭琰抬眼看他。
他好半晌才震惊地说:“我妹妹死了你都不放过啊!”
“我只是要个虚名罢了,难道你想我现在派人去找她回来吗?”
温子初立刻说:“我不想。”停了一会儿,他迟疑地小声开口,“长生不喜欢您啊。”
龙昭琰扫了一眼过去。
温子初鼓起勇气说:“她都被您吓跑了。”
“冯剑。”
温子初飞速认输,“我错了。”
闪现的冯剑在看到主子摆手后又退了出去。
温子初丧气地趴到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个哥哥做得很失败啊,长生还给我留了钱,说反正她也花不了那么多,让我对她嫂子好一点儿,别学二伯花心,生一堆庶子,也就二伯娘好性儿,换她早和离了。”
龙昭琰看了自说自话的人一眼,若有所思。
“长生总说,其实她这样挺好的,在最好的年华离去,不嫁人也不用担心所嫁非人,丈夫变心什么的,一辈子都舒心畅意的,比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幸福。
“我妹妹可聪明了,就她刚会说话那会儿,就能指着我的课业纠正我,王爷您能想像得到那么小那么软绵绵又可爱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地……”
龙昭琰手拿着一杯茶,半天没动。
每个人喝多了反应都不一样,温七只要喝多了开口闭口都是他妹妹,这些年他就这么听下来了,估计他比温家其他房的人知道的温九的事都多。
温子初絮絮叨叨地说,龙昭琰就淡定地听。
有长大的做对照,他现在都能想像得出小不点时代的温九会是怎样可爱的模样了,难怪温七整天总抱怨小时候家里人多自己都抢不到妹妹。
小奶娃跳起来构不着,就让人抱自己起来,然后匡匡地拿书砸人脑袋,抱的人还不敢松手,这就是仗着受宠无法无天啊。
温九就是这么被温家的一票男人们宠着长大的,她要星星不给月亮,要上天就给架梯子,所以她这一次药倒一片,自己跑了,温家也什么动静都没有。
既然她想自己走剩下的路,那就随她吧——温家人应该是这么想的,不过,听温七说最近温家男人酒喝得比较多。
他们家的小祖宗离家出走了,不带他们玩了,伤心。
龙昭琰被自己的想像寒到了,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压了压惊,这个时候,冯剑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
他递过来一只信封,龙昭琰抬头接过拆开,一行行看下去,眉头渐渐蹙起,最后他将看完的信拍到桌上,朝着温子初推了过去。
“看看吧。”
不明所以的温子初拿过信看,脸色也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咬牙切齿地道:“这帮人——王爷,我先告辞了。”
龙昭琰点了下头。
温子初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龙昭琰的手在桌上轻叩,冯剑肃立一旁,不敢出声。
高门大户里的阴私勾当,那丫头不是不懂,就是太懂了,所以能躲就躲了,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她走得干脆利索,浑不管身后洪水滔天。
“本王都没舍得硬来,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龙昭琰的话说得很轻,神色却很是冷冽。
冯剑头垂得更低。
“去,把曹家的一些消息送到御史台去,给他们长长记性。”
“是。”冯剑领命匆匆而去。
另一边,回到平远侯府的温子初直接找到三房去,在书房揪住温子厚就打。
“七哥、七哥……你为什么打我啊……”温子厚被打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还手。
因为还手估计会被打得更狠,如果事后七哥冤枉了他,自然会有老祖宗做主,可一旦还手,问题可能就会更严重。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难道就真没点儿数吗?”温子初越打越气,“长生为什么会突然离家出走,你外祖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我说你怎么老拖着不肯动身呢……看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温子厚抱头蹲身,连躲都不敢躲了。
这事要是老祖宗知道了,他母亲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当初就说了,这事不成的,九妹那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说了不嫁,那就是不想嫁,硬要给她安排,那肯定炸啊。
看吧,现在后患就来了。
事情最后到底还是闹到了老侯爷夫妻面前去。
三夫人和八少爷都老老实实跪在堂下,头都不敢抬一下,毕竟满屋子都对他们怒目而视啊,幸亏三老爷人在任上,要是在家,头一个饶不了妻子的恐怕就是他。
“你曹家门第高?有定国公府的门第高吗?”平远侯老夫人把身边的高几拍得震天响,“我们长生连国公府都不去,要去你们家做个嫡次子媳妇?你那侄子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过是个白身,文不成武不就的,哪点配我们长生?”
老侯爷更是吼声如雷,“你是觉得老子拎不动刀了吗?你们不作怪,我家乖宝至于离家出走吗?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儿风餐露宿呢!”
平远侯也说:“这丫头从小身边就一堆服侍的,现在就跟着一个管事,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啊。”
平远侯世子跟着说:“还不敢找,怕她藏,那不定过得更辛苦。”
其他人跟着叽哩呱啦,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得三夫人大气不敢出。
最后,老侯爷直接动了家法,儿媳妇他不好动,便拿军棍打了孙子四十棍,然后扔到祠堂去反省了。
三儿子和二孙子都在任上,且这事也不知情,但斥责的书信还是会给他们寄过去的。
三夫人则被老夫人罚去小佛堂念经,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再议。
接着没过几天,工部曹侍郎因事免官,拔出萝卜带出泥,朝堂之上一时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