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余悦蓉的确是打算取而代之,她该高兴,可看着为了救她而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姊姊,她是真悔了,抱着母亲哭得像个孩子,将一切全盘托出。
余老太爷知道真相时,真想一脚踹死这孽女,余紫蓉可是怀着龙胎,是当圣上最得宠的妃子,如今不过是回了趟娘家便成了这副鬼德性,若肚子的孩子出了事,就是一百个余家也不够赔!
余老太爷想都不敢想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只能将错就错,将余悦蓉当成余紫蓉。
好在余紫蓉肚中的孩子无事,这让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盘算。
原本余老太爷是打算让余悦蓉回到皇宫后,找个时机假装落胎,可既然余紫蓉肚中的孩子没事,这方法自然不能用。
毕竟他们当初就是打着让女儿生下龙种的主意才会让余紫蓉进宫,如今整个后宫就只有余紫蓉一人有孕,若是能生下皇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余老太爷如何肯放弃?
于是他与余老夫人商量,让她找寻能让女子像是怀有身孕的药方,又让余悦蓉回到皇宫后小心行事,先是谎称受到惊吓,待摸清一切后,再想办法将孱弱的余紫蓉接进宫去,以便她之后产子时,能第一时间送到长春宫。
余紫蓉的命运就这么被定下了。
这件事起于余悦蓉的妒嫉与余老太爷的贪心,要说余家上下有谁是无辜,那便是余紫蓉了,她为了哥哥不顾身子不适返回娘家,却因而招来祸事,又因保护余悦蓉而落到这般下场,她何其无辜?
想起那恐怖的一夜,余悦蓉又自责又痛苦,差点没疯掉。
她本是善良美好的女子,却因错爱了人,心生执念,成了这般狰狞的模样,这些年来良心的苛责让她的神精状况十分不稳定,她不再善良,而是成了一个喜怒无常之人,彷佛只有看着那些对她面露恐惧的宫娥,她的情绪才能缓和一些。
“娘娘!”江嬷嬷见她似乎要发病,连忙拿出一颗清心丸给她喂下,直到余悦蓉缓缓睡去,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微风轻拂,冬日的暖阳从树叶缝隙间洒落下来,好一个晴好的天气。
昨夜下了今年头一场瑞雪,瑞雪刚收,晨光照在琉璃瓦上,明晃晃地耀眼,让整座皇宫更显巍峨大气。
这阵子皇城出了两件大事,其中一件便是连续杀人案的凶手余为清在刑部被劫,不知所踪,而第二件更玄了,竟是从皇宫里传出的流言,直指如今的余太后是假冒的。
传言一传出,余太后大发雷霆,杖毙了几名乱传流言之人,没想到传言仍是未止,反而愈演愈烈,最后余太后气急攻心,病倒了。
楚豫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甚至派了绣衣卫暗查,最后查出流言正是出自逃逸无踪的余为清,问题是,他究竟是怎么与皇宫中的人联系?
不论他是用何方法,身为余家人,竟是连这样的传言都敢传出,原本世人都以为余为清丧心病狂才会这般虐杀那六人,可就在他传出流言的同时,也将他为何会杀害那六人之事一并放出。
这下事情闹大了,让原本怀疑真实性的百姓们疑云顿生,整个皇城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怀疑到皇帝的身世去。
当这消息传到楚离歌与云初夏耳中时,两人虽早有预料,却不知余为清竟有这般能耐,不仅逃狱,还能散播流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怪异之处。
余为清一定有同伙!
“看来我们的假期要提早结束了……”云初夏叹了口气,十分的不舍。
“也是该回去了,楚豫需要我。”楚离歌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
楚离歌对楚豫从来不隐瞒,不会因为他年纪小便对他掩盖事实,余府发生之事,他当日便一字不漏的告诉他,包括自己的猜疑。
楚豫听完后久久不语,双眼发红,无助的望着楚离歌。
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仍是个孩子,自小便没了父皇,如今不仅母后有可能是假的,就连他的身分都成谜,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今日若是其他人向他秉告这件事,他肯定不会信,偏偏这人是楚离歌,是他自幼最是信任的亲人,他就是再不愿信也得信。
看着楚豫脆弱可怜的模样,楚离歌轻轻拥着他,告诉他,不论如何,他都会一直陪着他,不管余太后是否为真太后,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西南帝的孩子,他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然而有些事并不是置之不理便能当作无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因为这句话,楚豫想了一整夜,最终还是答应了楚离歌,调派绣衣卫,开始追查这七年来余太后身旁大大小小的事,并同意了他的计划。
为了让余太后以为他不想多事,楚离歌特地告了一个月的假,带着云初夏游山玩水去,小俩口就像一对热恋期的小夫妻,四处走马看花,走到哪儿都新鲜。
那阵子两人都如同孩童,快乐得要飞起来,心也跟着变得很小很小,楚离歌的脑中不再想朝事,云初夏也不必成日为了银钱发愁,两人的眼中就只容得下对方,那感觉,就像今后的日子也会这般,不必理会那些烦人的琐事,只要顾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成。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无比快活,可惜好日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眨眼又得回到现实之中。
见她一脸不舍,楚离歌安抚着,“别舍不得,待这件事了结,我便辞去摄政王一职,带着你游遍整个大陆。”
一对情人有没有共同的兴趣十分重要,庆幸的是他与云初夏十分契合,两人一文一武,且都是脑袋清晰之人,或许相处的时日不长,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一点一滴的了解对方,愈是了解便愈是喜爱彼此,感情也就益发浓烈。
当然,他们也会吵架,可大多是直来直往的云初夏生着闷气,他笑着赔罪,不过这都只是小事,若是遇上大事,两人反倒不会吵,而是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讨论,直到将事情的症结点给找出来,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很简单,很平凡,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激情,却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在有生之年,偕同妻子踏遍所有想去的地方,两人吵吵闹闹的相伴一生,多好。
事实上在认识云初夏之前,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会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过一生?他自幼便对女子没有兴趣,看着身旁之人一个个娶妻生子,他却没有半点意动。
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毕竟他父皇、母后早逝,唯一的兄长又沉醉于种马生活,只求生子,感情什么的,他压根就不在意。
不过感情之事本也无人能够教导,只能靠着自己摸索,加之有人曾同他说过,不曾动心不代表不会动心,感情事说不来、教不得,当你遇上一名值得你倾心付出的女子时,压根儿就不必多想,你的心便会主动告知你。
当时他年纪尚小,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直至遇到云初夏,明明连她的身世、她的相貌都不甚清楚,可偏偏他就是喜欢上了,那一刻,他总算明白那人话中之意。
不过是几面之缘,便让他知道,云初夏就是那个让他愿意倾心付出的女子。心动来得突然,而他欣然接受。
如今他十分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忽略那份感觉,能找到人生挚爱,是他生命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