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因父母早逝被婶娘给卖了的珍娘,演奏的琵琶顿时走了音;身为孤儿,被人贩子拐卖的青儿左脚绊了右脚,险些摔跤;而正在看戏嗑瓜子的霍子逾最惨,一颗瓜子肉卡在喉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妓女也能兼着做?
众人一脸的不可思议,饶是在朝会上能言善道,以一人之力力抗群臣的楚离歌,此时也是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挤出四个字,“如此甚好!”
她没困难是好事,是好事……
云初夏见众人那像吞了苍蝇般的模样,顿时大乐,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望向楚离歌问:“楚公子与霍公子是好友?”
楚离歌颔了颔首后,又摇了摇,语气有些无奈,“是损友。”
“什么损友?”霍子逾好不容易将卡在喉中的瓜子肉给吞下去,立马大声反驳,“少伤与我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是生死之交!少伤你说是不是?”
楚离歌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云初夏看着霍子逾,那活宝样怎么看也不像榜单上所言,是个无情无义、玩弄广大姑娘的渣男……
正当她想着反正因为楚离歌的关系,今日成不了事了,要不干脆走人算了,面前的烛火却突然间一灭。
“怎么回事……”突来的漆黑让众人有些无措,仅仅听见珍娘慌忙停住琵琶声以及青儿的低呼。
一股寒意袭来,让有着多年被刺杀经验的楚离歌面色一凛,虽不会武,却是在第一时间扑向了云初夏。
“快趴下!”
云初夏突然被一道温热的身躯拥入怀中,下意识便要制住对方,若非耳边传来楚离歌那熟悉的嗓音,她差点便要把人给摔了。
虽说对他第一时间护住自己这行为很是感动,但此时可不是感动的时候,就见她一个翻身,反将他压于身下,接着伸手将仍在发愣的霍子逾用力一扯。
“啊——”珍娘被撞了一下,吓得尖叫声满天。
正当那人欲再抓霍子逾时,云初夏再度早他一步,又一次将霍子逾给往旁边一扯。
这会儿换作另一边的青儿喊了,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在摸黑的状态下,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就连房内多了个人也不晓得,单纯被霍子逾给撞得惊声尖叫。
那刺客为了日已准备多时,却没料到会遇上云初夏这般棘手的存在,嗓音微冷,“别多事!滚开!”
云初夏也不想多事,本来嘛,今日要杀霍子逾的人该是她,谁知遇见了楚离歌,这么一来人自是杀不成了,但没想到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揭了霍子逾这一单,且与她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法子来埋伏霍子逾。
想到这一个月来,那与她同吃同住、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允姑娘,云初夏不得不说,古代人在搞暗杀这方面还是挺前卫的。
云初夏学的是现在格斗技,又因在这朝代生活了十多年,古武也是了得,两种武技结合,能打得过她的人至今未遇过,眼前这名刺客自然也是如此。
“可恶!”那刺客见久拿不下,甚至有落败的迹象,正欲豁出去使出杀招,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刺客见状不妙,气愤的放弃今日目标,破窗而逃。
直到周遭恢复平静,楚离歌这才一把拉住少女柔若无骨的手腕,一字一句的问:“你怎知今日刺客的目标不是我?”
这问话让云初夏身子一僵,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男子即便在漆黑之中仍然锐利如芒的浓黑双眸。
秋日的庭院景色别有一番风情,枝头的花朵初初凋零,叶片转黄透光,不似春季的烂漫热烈,亦不复夏日的喧嚣繁闹,而是一种幽静雅致之美。
花树下,女孩显得苍白纤弱,柔嫩的脸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如胭脂染在细腻半透的白玉上,些许桂花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她半身倚着身旁的石桌,款款的向眼前的女子行了个礼。
“婀娜谢过云姑娘对子逾的救命之恩。”
云初夏看着眼前风姿绰约、我见犹怜的女子,莫名的有些心虚。她方才已将前因后果给听了明白,知道这所谓的暗杀压根就是一场乌龙……
原来眼前的嘉成郡主程婀娜与忠远公府的世子霍子逾乃两小无猜,两家是通家之好,国公夫人时不时便会带着自家儿子到程王府串串门子,与好友聊聊八卦、说说时事,青梅与竹马便是这么认识的。
霍子逾自幼便爱耍嘴皮子,小小年纪就懂得怎么撩拨小姑娘,身旁时常围绕着一些小丫鬟,偏偏年仅五岁的程婀娜不吃他这套,对这大她五岁却总是油嘴滑舌的竹马很是不喜,而霍子逾却恰恰相反,十分爱逗弄这长得像瓷娃娃的小青梅,让程婀娜很是气愤,偏偏他每回一来,母亲都让她陪着他,她年纪小不懂事,直到长大后才知,母亲这么做是因为想与霍府结儿女亲家,这才会自幼便让他俩培养感情。
有一回,程婀娜为了躲霍子逾,跑到湖旁的假山后藏着,谁知竟不小心落了水,最后被霍子逾给救了起来,当时他见她吓得不轻,便想着说句话缓和缓和她的情绪,于是告诉她,他俩已有肌肤之亲,她这辈子除了嫁他之外,不能再嫁其他人了。
天知道那时程婀娜不过才六岁,压根儿不存在这个问题,但她并不知道,还特地跑去问母亲。国公夫人本就有结亲之意,便顺势逗弄女儿。
这对小小年纪的程婀娜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最讨厌的就是霍子逾了,这辈子却只能嫁他!
程婀娜因那场意外整整病了一个月,待痊愈之后便一反常态,以霍子逾的未婚妻自居,反过来黏着他。
这可让霍子逾吓得不轻,他生性风流,老话说三岁定八十,那年他虽说刚满十岁,可爱调戏小娘子的痞性却早已显露无遗,在轮番被程大郎、程二郎……一直到后头的程五郎训话后,他当晚也病了,从那日起,就是打死他,他都不去程王府。
两人就这么纠纠缠缠数年,霍子逾花名在外,且有程婀娜这样的美玉在前,哪家姑娘敢嫁去忠远公府?导致他年届二十五,仍是光棍一根。
程婀娜却是不同,不仅生得美丽动人且才名在外,要家世有家世、有颜值有颜值,除却那五个哥哥不好惹外,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妻子人选,这些年媒人婆都快将程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可惜程婀娜人如其名,生得婀娜多姿、娇弱温顺,偏是个认死理的,因霍子逾一句戏言,苦等他至今,如今芳龄二十仍是待字闺中。
然而鲜少有人知,程婀娜并非如表面那么淡定,父母与亲戚好友的压力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尤其是国公夫人,她早就后悔了,幼时看霍子逾只觉得他本性不坏,谁知长大后再看,竟是个花心大萝卜,即便两家是通家之好,她也舍不得将宝贝女儿嫁至忠远公爵府,要是当初她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打死她都不会与女儿开这样的玩笑,这些年来苦劝女儿嫁人不成,只能成日哀声叹气。
程婀娜被她哀得心烦,忍不住心中苦楚,向闺中密友倾诉,说到伤心处时,泪如雨下,无意间脱口而出,“要是我从没认识过霍子逾就好了……”
这话让手帕交的兄长给听见了,他单恋程婀娜已久,如今见女神伤心泪流,一颗心早已疼得不像样,立誓要让女神心想事成,于是便用毕生积蓄,想了买凶杀人这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