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喜多言,更别说这会哪有什么与净空大师叙旧的心情,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语气内似是有些遮掩不住的烦躁。
「都办妥了,前些日子安国公派人来留了院子,说是府里的二公子要来寺里清净几日,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武僧,时时刻刻盯着他的院落,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开我们的眼睛。」
「那王家倒是个大胆的,他们家的那个老二祸害了不知多少的姑娘,如今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云家三姑娘的身上。」
这几年殷骥骁早已暗地里将京城的几个势力都收拢归于己用,所以要查岀骆氏和谁谋算什么,自然是小事一桩。其实今儿个的事很简单,安国公王家的二少爷打小因为祖母溺爱,被养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胡作非为的恶霸。
打他及冠以后,王家早不知道为他收过多少烂摊子了,偏偏他却深得王家老夫人的心,所以无人能管教他分毫,偏偏王家如今还有个女儿是当今皇上的爱妃,所以王家能帮他拾残局,至于那些被害人也不取多说什么。
话说那王家二少爷早几年已经娶过两个夫人,却都莫名其妙的没了,虽然王家极力隐瞒,但多少还是有些风声透了出来——原来是那王家二少爷有些奇怪的癖好,所以那两个明媒正娶的夫人都是不堪折腾而死的。
自从死了两个夫人之后,即便是区区七品芝麻官,人家也再不愿意让女儿给王家二少爷当续弦。倒也不是没有那种想要卖女求荣的,只不过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来,那些想要攀附的人家就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就算真想也没人敢真做。
想来那骆氏对王云浅浅这个小姑子是极恨的,所以即便明知王二少爷绝对不能嫁,却还是希望攀着王家的路子替云渐生找条青云路,这才动了要将云浅浅嫁到王家的念头。
「主子放心,那院子的里里外外属下皆已安排妥当,绝不叫他们的计谋得逞。」
尽管净空大师脸上信心满满,且依照王传广的说法,他那边也早已将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可不知为何,殷骥骁今儿个从一醒来便心绪不宁。正是因为这种莫名的情绪,他才会扔下本来说好一起去郊处策马游猎的二皇兄,直奔普济寺而来。
所以这个时候他听着净空大师的保证,心情也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漏了的。
略显狭长的凤眸微眯,手指不断地在身旁的石桌上轻点,斜飞入鬓的剑眉也跟着皱了起来,因为表情沉重,更使他脸上的那道疤显得有些狰狞,净空大师望着那道疤,心便骤然一痛,内心更是弥漫着浓浓的自责。
当年主子若不是为了救他,又哪里会身受重伤,还毁了容颜,从此再无问鼎至尊的机会?他也曾经想要自刎谢罪,偏偏主子说自己的命是属于他的,若是自尽便是对他不忠。
想死不行,活着又艰难,这才让他动了想要抛下红尘一切,遁入空门的念头。本以为主子不会准,谁知他才开口,主子便准了,还让人给前代的普济寺住持带话,让他入了普济寺潜心修佛。
几年下来,他的心境倒是渐渐平和了,本以为自己的修为长进了,却没想到一见到那划破美玉的疤,那无边无际的愧疚便又朝他涌来。
带着竹叶清香的微风吹来,昔日的一主一仆各陷沉思,突然间,原本慵懒的殷骥骁拍案而起,嘴里喝道:「不好!」
净空大师闻声一愣,还来不及反应,殷骥骁已经朝着竹林外头喊道:「王传广!」
说时迟那时快,王传广已经疾步岀现在两人眼前,神色难掩一抹焦急。
匆匆而来的王传广一见殷骥骁,来不及开口问他想要吩咐什么,立时先说出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事情不好了……云姑娘的马车在半山腰处坠崖了!」
闻言,砰地一声巨响,殷骥骁的拳头砸向身旁的石桌,那看起来结实无比的石桌竟被这重重的一拳给砸得四分五裂,变成了散落的石块。
「说,怎么回事?」殷骥骁咬着牙命道。
他浑身的戾气让王传广和净空大师忍不住心里一惊,他们都知道云家三姑娘对自己的主子很重要,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竟然是这么重要,出了意外,就能让向来心性沉稳深沉的主子脸色大变,浑身的戾气尽泄,再无遮掩。
了解殷骥骁的性子,王传广不敢耽搁,立马开口说道:「不知道何故,三姑娘的马车行至半山腰时,路旁的林中突然冲出了一只山猴惊了马,马车一时失去了控制,这才让云姑娘的马车被甩出丢,刚好安国公府的马车尾随在云姑娘的马车之后,马儿也一并被惊了,对方马车跟着掉下山,现在那处已乱成了一团,万幸那山崖不深,受点伤应该是难免,性命应是无碍才对。」
听完了这些,心思转得飞快的殷骥骁已知道他们的盘算,本以为他们顶多使些下作的手段让云浅浅失了名声不得不嫁给王建钦,却没想到他们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竟连云浅浅的安危都不顾,想要趁机替王建钦博个见义勇为的好名声。
从山崖滚落,能留条命就不错了,谁还能顾得上自己的仪容?只要王建钦时间拿捏得准,让人瞧到他抱着衣衫不整的云浅浅,那么两家的结亲就势在必行,否则云浅浅也只有到家庙修行一生了。
王家和骆家……该死!
心中狠戾的念头刚刚闪过,殷骥骁已经拔地而起,宛若巨鹰振翅一般使出轻功离去,转眼间已经瞧不到人影。
第三章 算计被发现(1)
望着在山壁上撞击得有些残破的车厢,云浅浅小心翼翼地动着自己的颈项和四肢,确认自己除了些撞伤之外,并没有其他太过严重的伤害。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为何好好行驶在山路上的马车会突然惊马掉落山崖。
为何会发生这事呢?苏嬷嬷和紫苏呢?
想到伴着她前来的两人,云浅浅连忙四顾寻找,终于见到被甩到不远处的树林边上的两人,两人尽皆晕了过去,人事不知的侧卧在地上。
她望着苏嬷嬷和紫苏两人一动不动,心一揪,也顾不得什么闺秀的仪态,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到两人身侧,纤长的食指颤巍巍地往苏嬷嬷和紫苏的鼻下探去,直到确认两人还有气息,怕是因为强烈的撞击才晕过去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大家还活着就好,还留有命在,什么事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冷静是她现在唯一该做的,强撑精神抵抗不断袭来的晕昡,她一边思索着,一边低头看着被残破的车厢划破而鲜血直流的手臂,她静静的掀起外裙,将里面棉制的孺裙撕下一长条,然后将淌血的伤口包扎起来,因为是用单手包扎,也只能胡乱包扎一气,但好歹将血止住了。
好不容易弄完,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了啪的一声,貌似是枯枝被人踩断的声音,宛若惊弓之鸟,她倏地浑身紧绷,直觉仿佛有什么大祸就要来临。
她悄悄挪移身子,将自己藏进旁边的一丛杂草之中,屏气凝神瞧向声音的来处,只是一眼,她脸上的血色尽褪,一股寒意从她的背脊窜起,让她宛若置身冰窖之中,忍不住又将身子悄悄地缩了缩,她努力想将自己藏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