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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穿着盛重,代表这三人当中有主有客,或者他们正在接待客人。

  “都是一刀毙命,伤口在同样的位置。”

  以笙蹲下身指指他们的脖子,那不是横刀,而是直刀,从喉咙正中央直接刺下,伤口不大,因此只有少量血迹,只是每个人、每个伤口都精准到一刀毙命……

  两姊弟互望一眼,心底浮上同样的疑问。



  那得是多厉害的武林高手才能办到,中原一点红吗?如若不是,这些死者难道都不挣扎闪躲,任由人将刀剑往喉咙戳?

  “这是梁尚书。”刑部尚书岑开文指指仰倒在地的老先生,他身形偏瘦、胡子花白,手里似是抓着什么。

  “郑推官,你看。”以芳指着梁尚书的手。

  以笙翻过他僵硬的手臂,看见他掌心拽着一张纸,轻轻抽出后,发现那张纸被人撕去一半,他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被撕掉的部分。

  打开纸张,上头写着几个人名,两姊弟逐一看去,意外地在上头看见“周望”两个字。

  周望?他果真没死?他的名字为什么在上头?是不是代表这些年他隐身在梁尚书府里?或是……代表梁尚书也在找他?



  一桩灭门血案,牵扯到父母亲身上的璇玑之毒?

  “这三人当中,还有岑大人认识的吗?”以芳急问。

  岑开文逐一看过后,指向趴在桌面上那个,道:“其他两位不是朝廷命官,但我认得他,他是梁尚书的幕僚,很得梁尚书看重。”

  以芳数着散落的碗筷,有四副,换言之当时这张桌子上有四个人。

  想来梁尚书盛装不是因为这两位幕僚,而当时用餐的第四个人,那么那第四位客人呢?

  他死了吗?如果死了尸体在哪里?如果没死,为什么他能逃过夺命奇案?或者说……他就是凶手?

  以笙拿出自备炭笔,沿着尸身的位置画下身形。

  他们走过一间间屋子,每间屋子或多或少都有几具尸体,根据现场状况看来,他们都是在用餐期间死亡,而不管男女老幼,不管是躺着、趴着,都是被一刀刺入喉咙、切开喉管。

  “死亡时间约五、六天,只是……”

  很奇怪啊,通常死亡五、六天之后,细菌分解会生成气体,尸体腹部会涨得很大,并且皮肤开始出现水泡,所有尸体都有这种现象,所以死亡时间五、六天是合理推估。

  但死后五、六天,未经过任何处理,尸体会因为腐烂而产生严重尸臭,问题是这里一点味道都没有,没有苍蝇齐聚、没有蛆虫覆盖,这太不寻常。

  不断有人进来,将检查过的尸体送至义庄,岑开文领着以笙和以芳行至后院,直到看见那里的景象后,两人才松开眉心。

  以笙指向前方。

  以芳顺着他手指望去,轻道:“不一样。”

  是不一样了,这次不再是一剑封喉,地上有很多的血迹,那血迹一路往后门方向滴去,这代表凶手碰到死者,两人对招,凶手受伤了。

  他们推开后门往外跑去,门后是条仅容一人经过的小巷子,他们顺着血迹走过约莫百尺,就再也找不到血迹。

  以笙缓声道:“有几种可能的状况,一,接应凶手的人来了,将他带走。二,凶手受伤不重,流血量不多。”

  以芳以手掌宽度测量两滴血之间的距离后,道:“每滴血的间隔越来越宽,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以笙点头道:“这条巷子很长,弯弯曲曲的,左右都是住户的后门,也许会有人听见或看见什么。”

  岑开文闻言,下令让衙役逐户敲门询问。

  他们再度回到后院,后院有四具尸体,每具皆是身形硕壮、肌肉突出,如无意外应是练武之人,他们检视过每具尸体后,以笙指着一名虬发髯汉子道:“凶手应是被他所伤。”

  “你怎么知道?”岑大人问。

  以芳替他回答,“因为其他三人的喉嚅有和前头尸体相同的伤口,只有他……大人您仔细看,他的喉咙也有伤,却是横划过去的,入肤并不深,由此我们可以做出两种推论。

  “第一,凶手武功高强,而这个死者武功也不弱,因此在危急时他侥幸闪过致命一招。第二二,我们高估凶手的本领,其实他是等死者死亡或者昏迷,总之等他们无法动弹之后才补上道一刀。”

  这样便能够解释,为什么每刀的位置都如此精准,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刀入刀出,血流量会这么少。

  “如果在动手之前这些人就死去,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岑开文问。

  “为了隐瞒真正的死因。”以笙和以芳异口同声道。

  瞬间,两姊弟眼睛越发的亮。

  以笙问:“假设是下毒,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满府的人一起中毒,却没被发现?”

  不可能是薰香,有人死于室外,不会是餐食,因为有人没有用膳,所以……

  “水!”以芳道。

  “没错。”

  他们飞快跑去厨房,从水缸中取出用剩的水,并且带走各个房间的水壶,也从水井里打了半桶水带走。

  当他们走出尚书府时,那股诡异阴森的死亡气息淡了。

  “我要去义庄和仵作一起验尸,你要去吗?”以笙打算采集伤口上的组织。

  “我不去,等你回来再告诉我结果。”

  “好。”

  姊弟俩在此作别,但以芳并没有回国公府,而是往苏氏医馆走去。

  听了以芳的叙述,沉吟片刻,苏木问:“你想告诉我,梁尚书的灭门血案与燕瑀有关?你为什么这样想?”

  “直觉。”

  “判案不能光靠直觉。”

  “我知道,但依尸体腐烂程度,尚书府满门上下死亡的日期约莫五、六日,六天前燕瑀受伤,却不敢回宫请太医诊治,非得在医馆里赖上三天,离开时又是好一阵敲打,不能让人知道他受过伤。再则依地上血迹看来,凶手受伤并不重,时间吻合,伤口也吻合。

  “但动机不合,你知不知道燕瑀正大力笼络梁尚书?这个月里,他一得空就往梁尚书府里跑,而粱尚书在朝堂上已经不止一次提议请皇上立燕瑀为太子。”苏木做的是政治上的判断。

  所以在燕瑜尚未入主东宫之前,他必须依靠梁尚书的支持?就算他真的对梁尚书有怨,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对他动手?

  沉吟须臾,以芳道:“阿笙说,梁尚书为人低调,与朝堂百官关系良好,平时不轻易得罪人,阿笙刚进刑部时他还送上礼物,说自己与岑大人交情不差,让阿笙有困难尽管去找他,这样的人不至于有仇怨太深的敌人。”

  “你方才提到,已经腐烂的尸体却不见苍蝇蛆虫?”苏木问。

  “也没有尸臭味,我们猜测不是刀刃致命,而是毒物夺命……”

  毒?尸无味?苏木凝思片刻后道:“我们过去看看。”

  “好。”一声应下,以芳脸上的喜悦藏不住,快步往外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苏木失笑,女孩子家家碰到这种事,不该吓得心肝乱颤、楚楚可怜吗,但她……在他面前,她还真的啥都不装了?

  以芳发现他没跟上,立刻往回跑,拉起他的手,郑重对他说:“你在我后面好好跟着,我力气大,要是发生什么事,我可以保护你。”

  保护他?心底的笑荡上嘴角,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自己。

  不管前世或今生,他都在年少时期失去父母庇护,他早已习惯挺直背脊,独自迎向风雨,不管再多的挫折艰辛,他只有一个选择——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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