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涓看王姨娘那一脸伤,又心疼又生气,想着始作俑者就是夏念申,于是怒向胆边生,走向前去,一个手扬起就想打夏念申巴掌。
没想到顾行梅却快了一步架住她的手,另一手顺势在她肩膀上一推。
顾若涓退后了几步,一下子跌在刚刚下过雨的泥地里。
顾行梅脸色很不好看,“自己错了还迁怒她人,我的妻子可是你能打的?”转而对叶氏说:“四妹是大房的人,二房罚不到四妹,但四妹想打我妻子,可是伯娘亲眼所见,今日行梅要跟伯娘讨个说法。”
叶氏虽然心里很愉快,但表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于是一脸痛心的说:“若涓,你居然想打你二嫂,我是怎么教你的,以孝为本,长幼有序,这都不记得了吗?你的女诫读到哪里去了?”
顾若涓哭了起来,“我姨娘都变成那样了,我还不能打她吗?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穿了那条裙子,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你还不知道悔改,我就罚你抄女诫百遍,没抄完不准出门。”
王姨娘虽然已被打得脸肿,但还是忍不住为女儿求情,“大太太开恩哪,女诫共有一万字,百万字让四小姐如何写得完?四小姐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的要打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是奴婢失礼,您别怪四小姐。”
“我教我的女儿,可没问过你的意思。”叶氏皮笑肉不笑的说:“别以为大老爷疼你,别忘了,我才是大太太。”
夏念申完全处于傻眼状态。
古代人真是太行了,她这个现代人完全应付不来。
“四小姐只是做做样子”?喔不,顾若涓那凶狠的模样绝对不是做做样子,她知道被打到了一定会很痛。
原本她还觉得顾行梅有点得理不饶人的,王姨娘都下跪讨饶了,何必还坚持要打她嘴巴子,现在看来,顾行梅说的对,打她,让她长长记性。
顾若涓不过才十二岁就这样蛮横,看来叶氏真是存心养废这个庶女,个性越是刁蛮,将来出嫁了就要吃更多的苦。
也不知道大宅是不是都这样,但对夏念申而言,这个震撼教育很够力,她知道自己得打起精神,因为这大宅中没几个正常人。
对大太太叶氏来说,这是个有趣的早上——理所当然的打了讨厌的王姨娘,又理所当然罚了讨厌的顾若涓,至于顾行梅为什么变了,她也不感兴趣,都鬼门关前走一趟了,不有些改变才奇怪。
“行梅也是要去母亲的松柏院吗?”叶氏云淡风轻的问。
“是,祖母刚刚派人来唤。”
“那就一起吧。”
“依照伯娘意思。”
顾老太太的松柏院一向还过得去,现在会来的就是大房的大太太叶氏,带着嫡媳妇熊氏,女儿顾若芝,顾若涓,以及熊氏膝下的小娃涵哥儿,燕姨娘的婷姐儿。
二房只有夏念申。
三房是三太太甘氏,带着庶媳妇房氏,裘氏,庶女顾若芸,顾若月,房氏膝下有一对双胞胎,现在几个月大的坚哥儿,霄哥儿——顾老太太特别喜欢这对双胞胎,每天早上都要抱过手亲上一亲。
对甘氏来说,这对双胞胎虽然是庶子的儿子,跟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但荒谬的是靠着这对可爱的孩子,甘氏最近倒是得以亲近顾老太太几分。
顾老太太眼力还很好,自然看到王姨娘一脸肿,但对于一个正妻来说,姨娘这种东西就是贱,被打一定是活该,所以她也不想问,倒是顾若涓满身泥,这不得不开口,“若涓今日怎么啦?”
叶氏笑说:“不小心跌了一跤,让她先回去更衣却不肯,说一定要先来跟老太太请安尽孝。”
顾若涓明知道嫡母在说谎,但也不能戳穿,总不能说自己只想着漂亮,没想着祖母吧,于是只好笑说:“祖母,若涓是最孝顺您的。”
顾老太太心情不错,“来人,带四小姐去后面换件衣服。”
又寒暄了一阵,顾老太太问问大房,问问三房,就是一直晾着顾行梅跟夏念申。
夏念申早知道二房不受待见,只是没想到会差别待遇到这程度,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差点死了,现在又站在这松柏院,居然可以问都不问。
太神奇了。
顾老太太抱了抱坚哥儿跟霄哥儿,笑说:“好像大了一些。”
房氏笑吟吟的回答,“是,奶娘说两个小伙子能吃能拉,长得可快了。”
“那好。”顾老太太拍拍小婴儿的屁股,“多吃些,将来快点长大。”
然后顾老太太又问起熊氏,关于涵哥儿跟婷姐儿,吃得可好,睡得可香,熊氏一一回答,自己看得紧,奶娘不敢偷懒。
就这样,大房问过问三房,三房问过问大房,抱抱这个婴儿,摸摸那个小娃,等顾若涓都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顾老太太终于看到他们了。
“行梅跟四娘,看样子都恢复得不错。”顾老太太脸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顾行梅一拱手,“让祖母担心了。”
“不知道该说你们命中遭劫,还是命大,谁知道保宁郡主的马会突然发疯,不过没事就好,何况经过这次,我们还因此跟肃王府有来往,也算因祸得福。”讲到这边,顾老太太面露喜色,“肃王妃答应了,只要我们家有人可以考上举子,那就能安排前程,虽然你是指望不上,不过行着跟行帛读书不错,倒是可以有个盼头,到时候我们就是官宦人家了。”
夏念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早知道顾老太太最不喜欢二房,可没想到差这样多,他们生死一趟活过来,顾老太太都没有点高兴的样子,讲到顾行着跟顾行帛将来可能会光宗耀祖,倒是露出笑容。
怎么还笑得出来,你的二孙子跟二孙媳差点挂了啊,老人家!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顾老太太道:“汪管家说,你不要他两个儿子当帮手了,是怎么回事?”
“孙儿发现,这两人不老实。”
“哦,怎么,说来听听。”
“是。”顾行梅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孙儿这阵子养病,闲来无事就看以前的帐本,发现好多地方都不对劲,譬如说,让他们用船租帮我买稻米囤起来,去年风调雨顺又没水灾,一斗稻米居然用到五百文,然后卖的时候一斗只卖一百文,如此一来一往,孙儿每斗米都亏了四百文,那次总共亏损了四百多两银子。”
顾老太太不以为意,“也不过就这么一次,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只,还有让他们买铺子,一间铺子花了两百两才买下来,可是孙儿去打听,隔壁的铺子只卖一百两,何以隔了一个墙壁就多了一百两,买了铺子本该收租,他们却贱价五十两卖出去了,要说他们没有过手金银,孙儿绝对不信。本来嘛,过手沾点油水,孙儿也不会说什么,但这两人实在太贪心,每回过手都是几百两,反而孙儿这个主人家半点好处没拿到,做一次生意,亏一次本钱。”
“但汪管家对我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不让他两个儿子当帮手,他面上无光,我想想也不太好,你就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注意点就是。”
夏念申傻眼,这是亲祖母吗?仇人才这样坑人吧。
那汪家兄弟明显把二房当提款机,各种中饱私囊,这么明显的骗局,顾老太太居然还要他看在汪管家的面子上忍了?那你倒是让汪管家的两个儿子帮自己打理财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