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毅抱着她的手都是抖的,他害怕,真的怕,他甚至不敢想像妻子万一出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控马的人直接摔断脖颈,可见对方是抱了怎样的心思。
安儿素日很少外出应酬,那些人能下手的机会不多,所以这次他们才会这么仓促行事,行事仓促便多少会有些痕迹遗落。
“我没事,别怕。”徐宁安感受到男人的害怕,伸手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抚。
萧展毅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闭上眼,将自己眼中泛滥的阴暗狠戾藏起来。
第十二章 举重若轻度危机(1)
圣驾出京之日,旌旗遮天蔽日,人马浩浩荡荡,香车宝马不胜枚举。
整个京城震动,皇亲国戚、勋贵权臣全部随行。
庞大的队伍在官道上蜿蜒出一条不见首尾的巨龙,车马带起的烟尘犹如升腾起一层雾气笼罩在队伍的周围。
所过之处,百姓伏首。
红英、红秀两个丫鬟很兴奋,也很激动,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场面。
相对于两个丫鬟的激动兴奋,歪在引枕上闭目养神的徐宁安就显得太过淡定从容。
“夫人难道不觉得很震撼吗?”红英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徐宁安眉毛都没动一下,闭着眼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道:“见得多了,你就麻木了。”
两个丫鬟一听,对视一眼,姑娘在京城长大,见过的大场面多很正常,好像确实不需要觉得激动,是她们少见多怪才是真的。
事实上,对于久经战阵的徐宁安来说,动辄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大军相互绞杀拼命的场面见得多了,眼前这阵仗着实是让她提不起什么兴致的,又从何谈起兴奋。
虽然夫人不感兴趣,但是红英、红秀两个丫鬟还是难掩激动地继续偷偷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致。
出行人数众多,又多是身娇体弱的富贵人,导致速度根本就提不上来,整支队伍一天也行不到百八十里的。
傍晚时分整支队伍便开始安营紮寨,坐车的女眷们终于可以下车透气。
除却拱卫皇帝的禁卫军、羽林卫,高官大臣们也各自携带着服侍的丫鬟仆从和护卫,所以这一支队伍真的数量很庞大。
主子们可以散步透气,下人们却还有得忙。
徐宁安一向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红英、红秀需要忙碌的事情绝对没有左邻右舍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多。
外面虽然天高云阔,夕阳无限美,但是徐宁安却歪在铺好的矮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丫鬟里里外外的忙。
矮榻是在她的要求下最先收拾出来的,方便她歪,说是矮榻其实就是几块木板箱子叠搭在一块弄成的简易床榻,上面铺上厚实的床褥。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一身武装常服的萧展毅也回到了帐篷。
一眼看到的就是慵懒歪在榻上的妻子,他冷冽的眉眼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可是累了?”他撩袍在她身边坐下,低声轻问。
徐宁安见他回来也从榻上坐起了身,“我有什么可累的,坐着马车连路都不用走。”
萧展毅就着红英端来的水净了手脸,然后将身上的常服换下,穿上了一件宽袍,这才又坐回到榻边,将妻子拥进了怀中。
对于主子们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身边服侍的人已经能够做到淡定无视,及时离开避免尴尬,两人的帐蓬之中,萧展毅更是无需顾忌,一手按着徐宁安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绵绵密密地亲吻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气息不稳地放开了她,看着妻子的唇瓣变成诱人的艳丽红润,萧展毅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围猎队伍之中,权贵如云,派系林立,大家日常打个眉眼官司、小机锋,一整天下来也是件劳心费神的事。
果然还是拥着妻子,享受她的小意温存才是放松心神的最佳方式。
徐宁安眼波轻转,低笑了一声,这男人是来找她纡解疲惫的。
“笑什么?”她的轻笑惹来男人的亲昵贴唇一问。
徐宁安伸指勾着他腰间的玉饰,垂阵道:“跟那些人打官腔累了。”
对此,萧展毅倒是没否认,大方承认,“嗯。”
“不是都说你沉默寡言,冷漠难亲吗?”她笑着调侃自己的丈夫。
萧展毅眉头微蹙,惩罚性地在她唇上亲了几口,“不能不理的人。”
徐宁安其实心里清楚,他虽然是一品侯爵,但这次随行的还有国公,超品的亲王,他再是冷漠少言,遇到那些人总免不了要应付。
这一来二去的,人一多,他肯定心头烦闷,心气难顺。
徐宁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道:“看在俸禄的分上,咱们不生气。”
萧展毅:“……”为什么他家夫人总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
徐宁安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保住你的爵位,就是保住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
萧展毅:“……”
“我这要求其实不高的,你只要不找死,爵位妥妥的,后半辈子混吃等死没问题的。”
徐宁安还在慢条斯理地阐述自己的理论。
别人家的妻子个个巴不得夫君上进求升职,眼界高一点儿的直接想来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身分。他家的这个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咱们保持现状就可以了,我要求不高”,这风格真的让人很不适应。
做男人的时候,徐校尉就是军营里最狂放不羁的那一个,战功赫赫却也过错不断,功过相抵之后,始终是个校尉,但这个校尉却是能指挥大军的帅才。
军中的人对于徐校尉始终升不上扼腕不已,不过,如今的萧展毅却是已然明白了个中原由……校尉是个女儿身,这个职位刚刚好,不惹眼,想死遁的时候很容易安排。
做男人的时候就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做回女人依旧秉性不改,这是连自家男人的前程都不屑一顾了。
萧展毅觉得自己可能窥破了某个真相。
“夫人,侯爷,晚饭好了,可要现在就用?”
红秀的询问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诡异的氛围,萧展毅开口道:“摆饭吧。”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镇北侯夫妻的晚餐不过是四菜一汤,很是朴素,没有什么太过油腻的大鱼大肉,十分的家常,再搭配上萧家自酿的梨花白,也算是很有情趣的一件事了。
萧展毅在家一向不多喝,但其实酒量并不小。
徐宁安酒量也好,但她做女人时鲜少喝,一些太过豪迈的举止,她做回徐大姑娘时便被刻意收敛了,不过陪着丈夫小酌几杯,却是没问题的。
吃完饭,已是月上中天。
鉴于第二天还要赶路,大家基本都是早早便歇下了。
整座营地,渐渐变得寂静,只有巡夜的卫兵们尽忠职守,守护着这一片的安宁祥和。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大部队人马终于赶到了这处占地广大的围场。
山峦湖泊,峭壁深渊,丘陵沼泽应有尽有,是一处行猎的绝佳场地,其中也有暗藏的凶险。如果真想在游猎时做点什么的话,那动手脚的机会可就太多了。
一大群富贵中人,经历了长途跋涉,到了围场第一时间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整一下,然后才能陪着最大的上司行猎。
一路上,徐宁安除了安营紮寨,平时鲜少下马车走动,如今到了围场,她休息了半日便养足了精神,随即带着两个丫鬟到外面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