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仁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能曝光他的身分,差点气到内伤。
几人正在争论时,就听得马蹄声响,有个车队浩浩荡荡过来了,总共有六部马车,一小队约莫二十人的骑兵,扬着威北大将军的旗帜。
谭沄娘看着那马上威风凛凛的男子,心头狂跳,身子晃了两下,几乎要站不住。
马琉璃连忙将她扶好,急道:“娘,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吗?我扶您到旁边去坐?”
谭沄娘摇了摇头,顿觉口乾舌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眼花了,看错了,不然就是长得相似的人……可是,她的眸子里除了忐忑,还有一丝渴盼。
谁知,那威风凛凛的男子却翻身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彷佛这里站的只有她一人。
他面容刚毅,腰佩长剑,身形颀长魁梧,看着谭濡娘微哑地道:“沄娘,我回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谭杏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姊……姊你有男人吗?”
谭沄娘恍若未闻,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眶一热,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了男子粗糙的脸庞,泪盈于睫。“弦郎?你没死?”
马弦修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没死,我回来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谭沄娘喊道:“琉璃、麒麟,快!快来见过你们爹爹!你们爹爹回来了!”
马琉璃满脸的迷惑。“这是爹?”
马麒麟倒是兴奋的冲了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喊道:“爹!”
马弦修眩惑的看着他们。“这孩子是……”
谭沄娘频频拭泪。“这是咱们的孩子,琉璃和麒麟,他们是双胞胎,你离家的那一年怀上的,公爹曾写了信给你报喜,可你一直没回音。”
“我的孩子?”马弦修浑身紧绷,他看着两个孩子,停顿了片刻,心里百感交集。
他竟然有孩子,而且都长这么大了,他一次也没抱过他们……
“还有公爹,你不在的时候,是公爹一直照顾我们……”谭沄娘在旁边絮絮说道。
马弦修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竟没先给父亲请安,他朝马南风跪了下去,行了大礼,“不孝子拜见父亲!”
“快点起来!”马南风把儿子扶了起来,欣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马弦修哑声道:“孩儿一心想立战功,在沙场不顾一切的冲锋陷阵,却因此重伤失忆,将你们全都忘了,直到前阵子摔落马,这才因祸得福,恢复了记忆,便急着赶回来,所幸你们还在。”
马南风笑道:“就因为相信你还活着,所以我们哪里也不去,不曾搬家,就怕你回来找不着我们。”
马弦修张望了一下。“娘亲呢?怎么不见娘亲?”
马南风略停顿了下,幽幽叹道:“你娘前几年已经过世了,她临终前还惦念着你。”
马弦修闻言不禁流下了热泪,眼中饱含沉痛。“是孩儿不孝,没能给娘亲送终,没能让娘亲看到我如今拜将封侯的荣景。”感伤了一阵,他又振作了起来,看着马南风身边的马彩蒙,说道:“是彩蒙吗?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样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马彩蒙朝马弦修灿烂一笑。“大哥,欢迎你回来!”
原主对这个在她幼年时就去从军的兄长印象模糊,因此马彩蒙自然也是对他陌生得紧,但她还是很高兴的,大嫂有夫君了,孩子们有爹了。
“还有我!”谭杏儿连忙挤过去。“姊夫,我是杏儿啊,你肯定不认得我了,因为我也不认得你了!”
一句话说得大夥都笑了。
第十五章 衣锦还乡归故里(2)
一家人叙话过后,马弦修这才发现有四个眼熟的人在场,原以为是他看错,定睛确认之后登时大惊,他朝纪玉仁撩起袍角跪下。“微臣马弦修拜见皇上!”
纪玉仁自然知道他是在北疆战争里立下战功的马弦修,受封为威北大将军,是他亲自封的。
这会儿也没得避了,只能面对现实,他故做镇定的抬了抬手。“起来吧!”
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给臣子瞧见了,实在是有失颜面啊……不,不是有失颜面而已,根本是君威扫地了吧?
马弦修起身后,又朝纪玉琢拱手一礼。“见过王爷。”
纪玉琢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马彩蒙自然十分诧异,他竟然是个王爷?
另一边,章坤等人震惊了,回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头上更像是有焦雷滚过,轰得他们七荤八素,头皮发麻。
洪泉脸色煞白,小小声的急急说道:“老大,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咱们得快回去通知大人!”
趁马家人团聚时,他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悄悄跑了。
很快的,苏月城的知府苏焕荣赶来了,他一下马车立刻膝行到了纪玉仁面前,连连磕头,“下官该死,竟不知圣驾莅临,请皇上降罪!”
“你确实该死。”纪玉仁也不让他起来,寒声道:“朕亲眼目睹你的属下虚应故事,草草结案,该当何罪?”
苏焕荣头低得不能再低,火速说道:“下官都查清楚了,纵火之人乃是受冠医堂黎月
宽、生元堂叶瑾主使,两人为挟怨报复,竟欲置人于死,罪大恶极,已将两人收押!”
来龙去脉他已听章坤说了,立即研判皇上站在善源堂那边,为了自保,他将黎、叶两人供出,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收了他们的贿赂,原本就打算草草结案。
众人一听,虽然在意料之内,却也不免哗然,均气愤两人心肠歹毒,竟下此毒手,天理难容!
苏焕荣等他们愤慨过后,恭敬说道:“善源堂如今已烧毁,不能再住人,且此地也不够安全,请皇上和王爷移驾府衙,沐浴更衣,好好休憩。”
纪玉仁看了一眼烧毁的善源堂,对马弦修说道:“马卿带着家人同到府衙,后续之事届时再议。”
马弦修自然无异议,其他人也是,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细说了,马弦修带着二十人的骑兵颇为招眼,入住客栈也是挺不方便的,能到府衙自然是便利多了,而六部马车里均是买给家人的礼品,如今也不必卸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府衙,苏焕荣派了师爷等人帮忙分配房间,又要张罗众人的伙食和皇上的接风宴,于是求好心切的把城里第一大酒楼的厨子请来掌厨,忙得人仰马翻。
纪玉琢沐浴后便去找马彩蒙,因为房间不够,她和谭杏儿、马琉璃一个房间,一个丫鬟正提了食篮来到,马彩蒙出来应门,看到了门外的纪玉琢,知道他有话要说,遂让丫鬟将食篮送进去。
不得不说,此时见到他,她有些闷的心情又好转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介意他隐瞒了身分,他能亲自来对她说明当然更好,省得她夜里胡思乱想睡不着。
纪玉琢深深的看着她。“我们到后山走走。”
今日的她又添了几分明丽之色,身上穿着一袭粉色桃花吐蕊的衣裳,是平时她不曾穿过的顔色,可能是知府家女眷出借的,却分外适合她。
“好。”马彩蒙没意见,跟着他走,迈着步子上了台阶,过了萧瑟的竹林,有了几分寒意,来到后山的无人之地,只见满地的枯叶,纪玉琢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生我的气吗?没先告诉你我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