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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自从他成为谢漪竹之后,七情六慾像是被封住了,心如古井水,波澜不生。

  但她彷佛涌出的泉水搅乱他平静的心,让他心口起了阵阵波澜,彷佛那一年的夏天,他看见站在盛开的凤凰花树下那长发披肩的白衣少女,回头对他嫣然一笑的模样。

  他的心狠狠撞了一下,怦然心动。

  经他一说,霍青梅也心有戚戚焉,但她不会说出口。“大人想多了,我们素不相识。”



  “真的吗?难道不是你口是心非。”越和她相处,他心里的疑惑就越深,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有可能“她”也遭遇了吗?

  他所指的“她”是心仪已久的窦青青,未能及时告白是他心底的遗憾,她自始至终不晓得有个人深爱她多年,默默守候在她身后,等着她回过头发现他的存在。

  可是他的踌躇不决让他错失机会,一次又一次任由她从眼前溜过,害怕被拒绝而犹豫再三,更是用插科打诨、毒舌斗嘴掩盖真心、最后他才明白自己不够勇敢,犯了以为还有“以后”的错,然而还来不及改变,却没料到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他们再也没有以后。

  同样的错他不想再有第二回,如今又有一个人令他内心悸动,他想接近她,看看她是否是他遗落的缺角,他好找齐了成全自己的圆满,不再有怅然若失的抑郁。

  “不是。”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直视他的眼。

  说实话,打她穿过来之后,她身边接触的人并不多,寥寥可数,男子更是不多,也就劲报的负责人和酒楼掌柜,以及岁数大她好几倍的大厨,年轻男子几乎是无。



  所以她真的是心如止水,感受不到任何波动,也因为这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她很少出门,去的地方也不多,过着和上一世差不多的日子,家、酒楼、庄子,三个点,顶多陪娘去庙里烧香。

  谢漪竹的出现叫人措手不及,她竟有些慌张,感觉遇上天敌,他会一步步进逼,占据她的领地。

  她咬紧牙根不愿承认初见他第一眼时,脑中彷佛有一道白光闪过,令她微微震动,似乎是见到“老乡”的磁场波动,滋地连成一条线,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真不喝一杯吗?”他再度提起酒坛子左右摇晃,坛子里发出酒液流动的声响。

  “不喝。”她又摇头。

  “很可惜,宫里出的梨花白,一般人喝不到。”

  这是专门为皇后酿的,用的是百年生的梨树开的梨花花瓣酿制而成,酒味醇厚、不辛辣、微甜,后劲十足,小饮一杯养神益气,不过喝多了也会伤身,过与不及皆不宜。

  “听你左一句宫里,右一句宫中,谢大人莫非是朝中勳贵?”唯有得了爵位的人家才与皇室中人来往密切,进宫如同家常便饭,想去就去。

  谢漪竹黑眸一闪,面色如常的勾唇。“是认识几个贵人,但走得不近,不过人情走动倒是不少。”

  他没直接坦白,仍有保留,他想好好做一方县令,不想因他的身分而造成其他人的胡乱攀扯,送银子、送女人,连女儿也自荐枕席,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盼着一朝翻身。

  在京城,这种情形时有所见,就算他人在府中坐,才离开屋子一会儿,再回屋,床上就多了一名衣衫半褪、媚态横生的妖娆女子,半遮半掩的撩腿挑逗,勾引手段尽出。

  而这还不是扬州瘦马、烟花女子,有的是某府的庶女或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嫡女,买通下人以仰慕为名欲成就好事,再藉着云雨之情论及婚嫁,牢牢地攀住他这个高门。

  她们要的真是他这人吗?若无世子头衔,只怕一个个躲得老远,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他在京里的风评不佳,有纨裤世子爷之称,连他母亲都对外宣称他若非是嫡长子,世子之位不会落在他头上。

  谢漪竹也看得出原主生母的偏心,原主和父亲也不亲,幸好他不是真正的谢漪竹,不会因他们的冷漠而自我厌恶,他反而庆幸这两人的不重视,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初他进国子监时,这对夫妇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闹着玩,故而也不以为意,只告诫他别闯出大祸,若是事情大到他们压不下来,他只好自求多福,定远侯府不能毁在他一人手中。

  但是放榜之后,他榜上有名,两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碌碌无为的长子竟然也能写一手锦绣文章,他们当是主考官放水,让皇上高兴高兴,他的功名是造假的。

  若是皇上允许,他们更想让排行老三的嫡子继承爵位吧,在两人眼中他那个三弟才是谦和有礼的贵公子典范,三弟肯上进、有前途,在权贵中名声颇佳,偏偏晚生了几年。

  “谢大人,你是贵人,就别戏弄小县丞家的闺女,我奉陪不起。”霍青梅听出他的出身不凡,对人情往来有着上位者的傲慢和不屑,应该有人常常送礼,扰得他十分不痛快。

  她猜中十之八九,送礼的人的确多不胜数,他这次不收,下次送更贵重的,一次又一次不肯死心,可收了又嫌烦,还得找地方搁着,什么都不缺的他快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烦死了,唯有远远的避开才省心。

  所以他来了,当个七品小官,远离京城的纷争。

  “贵人不贵人的,还不都是人,青梅妹妹,你别和我有隔阂,咱们可要相处好些年呢!”他眉一挑,意味深远,好像他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静待来日方长。

  她一恼。“好好说话,什么叫要相处好些年?你是县令,我是县丞家眷,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少胡乱攀关系,我和你是泾渭两河,离得分明。”不在同一条河道上。

  闻言,他挤眉弄眼的扬扬下巴,毫无当官的样子。“那扇门连着县衙,不就是让人来去方便吗?我孤身一人在外很凄凉,闻着府上的饭菜香,说不定就来讨饭吃了。”

  他说得眼带笑意,看不出一点可怜样,倒是霍青梅被他无上限的厚脸皮惊到全身无力。

  “你还来蹭饭?”

  “大家围着一桌吃饭才吃得香,一个人孤零零用膳多悲惨。”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眸底多了一抹落寞,独在异乡,他忍不住怀念起过去有同袍与家人相陪伴的热闹。

  六年来,内芯换了的他几乎都是一个人,虽然有陈静文,但做不到交心、生死托付,最多只能算酒肉朋友中好一点的,偶尔斗鸡走狗、打发时间,谈不上什么肝胆相照,而他的坏名声也是因为老跟纨裤们厮混而得来的。

  不过他平常就是一副我行我素、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人的眼神犹带几分睥睨,和小霸王原主的个性十分相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遇到看不顺眼的事便直接开打,把人打得鼻青脸肿,顶着一张猪头脸大口吐血。

  除了不好女色和仗势欺人外,他和原主的性子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无法无天、没规没矩,视礼教于无物,不把高官大户当一回事,目空一切的神态如出一辙。

  谢明朗、谢漪竹如同一人,连身边人都没察觉异样,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玩女人了,还改用小厮、随从服侍左右,干干净净的院子只留几名容貌一般的粗使丫头洒扫里外,且他的屋子和书房闲人莫进,更看不到红袖添香。

  尤其在几次遭人擅闯自荐枕席,他的屋子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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