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钱途似锦下堂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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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计正要上前招呼,却被连彼岸凉薄的一眼吓退,只敢怯怯的往里头喊了声,“老华板……有贵客。”

  老板头也不抬,痴迷的杵在乐不染的《天上人间图》前,敷衍的道:“你招呼就是了。”

  连彼岸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他听到里面有人声,几个大步来到书肆老板面前,他身材高大,跟着俯看桌案前铺着的画。

  那画一眼看去恍若繁星,从繁盛的街市到小柳桥下来来去去的渔船画舫,渔娘撑篙,水光粼粼,再到城门外越来越稀少的人烟,直到密林飞鸟远山,喧嚣跃出纸面,那么长的画卷不是山水也不是人物,是天上人间众生相。



  暗影笼罩过来,终于让书肆老板抬起了头,这一抬,人顿时机灵的清醒过来,赶紧走出桌案,哈腰颔首。

  他虽然只是平遥县一个书肆的老板,但是生意做久了,人的等次阶级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眼前这男人带着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自从他站定,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他那金堆玉砌的贵气,若是自己胆子小一点,绝对会没出息的腿软。

  连彼岸对老板的招呼视而不见。

  “康泰。”连彼岸喊道。“问,那位姑娘。”

  哎呦喂啊我的少君,原来刚刚不是他眼花错觉,他们家少君刚刚真的是在盯着人家姑娘看,都派夜影去探察人家姑娘的底细了还不够,这会子还追根究底起来,这是天要下雨了吗?



  他心里打着小鼓,但表面什么都不显,“店家,我们少君想知道方才从你家书肆出去的姑娘是为何而来?”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们家少君想问什么,要是你从小就和自家少君一起长大,他又一直是这副不阴不阳,随便出去就得罪一票人的死德性,呃,是冷清性子,身为从小到大的长随、亲卫、发言人的他自然要肩负起重大的责任了。

  “乐姑娘卖了这幅画与我。”虽然她的穿着打扮是个少妇,但通身看着却更像个姑娘家。

  “买了。”孤冷的眼眸里从来就没有温度的男人,此刻眼里洋溢着他自己也不很理解的火花。

  “咦?”别说书肆老板,康泰也木了。

  连彼岸转头走了。

  乐不染当然无从知道书肆里发生的事,她难得当了一回凯子娘,买买买买买,下手没节制的结果,最后只能雇伙计推着车把她买的东西推回柴家小院。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让杂货铺的伙计把东西卸下来后,打发了赏钱,这才往屋里去,随手拿了两疋布料的脚才挪了挪……这是什么声音?这时间点,奶娘和柴子哥都还没回来,了不起家里就一个勺娘姊,怎么会有奇怪的声音?

  哪知她一进堂屋,柴王氏和柴子、勺娘,一家三口居然都在,屋子里的气氛并不好,勺娘杏眼红肿,显然哭了不少时候,柴王氏也是一边的抹泪,唉声叹气,本来就憔悴沧桑的脸色更加蜡黄了,柴子则是坐在最边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吭。

  可也因为他面向着外头,所以他最早发现乐不染回来。

  他尴尬的起身搓手,他个性耿直老实,即使乐不染乐意让他喊妹妹,但几日过去了,他就是喊不出口,小姐总是会让他不经意想起早夭的妹妹。

  不过,要不是小姐,母亲又怎么能那么快的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接受了小妹一出生就夭折的事实。

  也许,再过个几日,那妹妹二字他就能喊出来了。

  “奶娘,这是怎么了?”乐不染也不介意这些,朝柴子点了点头,没问他这该上工时分怎么人却在家里,倒是勺娘见她回来,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房间。

  柴王氏连忙摆手,“能有什么呢?一把年纪了,就是不像话的闹情绪,别理她。”

  柴王氏闪避,家丑有什么可说的。

  不想说吗?乐不染对别人家的私事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等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她就会知道了。

  柴王氏用裙兜两三下抹干了脸,打起精神,“我听勺娘说你出门去了,这是去哪儿了?”

  虽然说她是小姐,自己是下人,管不着她,但是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四小姐是个不拘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似一点都不用她操心,却也让人操心透了。

  邻里街坊对陌生的脸孔总是好奇的,在这县城,谁家的鸡下蛋都能说上半个月,谁家养几窝猪仔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她还是个大活人。

  这孩子倒好,见了人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该寒暄的寒暄,从没当自己身分敏感,闭门不出啊什么的,没这回事!

  三姑六婶七姨婆的街坊,见她没什么心眼,小嘴也甜,凑上前就问她小小年纪怎么就梳了妇人头,可是成亲了?夫君是干什么的?

  她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告诉人家她是寡妇,丈夫死得早,就留下她一个人,夫家娘家都不要她,日子过不下去只能来依亲,投靠柴王氏一家,语气也不见怎么可怜,却哄得那些人都信以为真,除了感叹她的家人无情无义,也说柴王氏仁义,居然收留这隔了好几房,什么丈夫的表舅的姨母的婶婶……的亲戚,换成她们,可不见得肯当这冤大头,毕竟多口人,就少份口粮,家家户户谁不这么紧逼着过啊,哪来的余粮?

  只是这寡妇啊,年纪轻轻的就成了破鞋,日子还长得很,没人敢娶她,将来可怎么办?

  真是可惜啊,一个白白净净,眉是眉,眼是眼的姑娘家,笑起来水润带闪,虽说瘦弱了点,要是能好好养着,应该也能有个好将来的,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无用了,都嫁过人了,还死了丈夫的女人能有什么盼头?

  这年头,不管什么原因被休弃,错处都在女人身上,所以很多女人即便在夫家被逼得日子过不下去,宁可自杀,也不提休离。

  也因为这点同理心,柴王氏附近的邻里们对乐不染倒是颇为善意。

  柴王氏感叹之余,又见她手上两疋丝绸布料,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一个早上不见就把手上所剩无几的银两都花光了吧?

  想想她昨天的作派,这也是有可能的事,头不禁有些晕眩了。

  乐不染没有回应柴王氏的话,转头轻笑着,“柴子哥,劳驾你把外面的东西都搬进来好吗?”把布料往桌上一放,自己去倒水喝了。

  在外面跑了小半天,还真渴了,连续喝了两杯的白水,柴子已经一脸惊讶的把外头的东西或箱或木匣子、油、黄草纸包都提了进来,一样样堆在方桌上。

  柴王氏已经不会正常的说话了。

  “你这没有节制的丫头,是把几家铺子都搬空了?”败家女三个字都在舌尖了,就是吐不出来。

  乐不染从大大小小的箱盒里搬出一大一小,“这两个是我的,其他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柴王氏母子当场石化。

  米面粮油菜布疋糖盐酱醋就不说了,还有夏被、蒲草蓆铺,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都是些什么?居然都是他们母子仨的?

  “对了,柴子哥,那套文房四宝是要给你的,我昨日不是向你借了笔砚?我用着还挺顺手的,就不还你了,奶娘,这六月的天热得人睡不着,勺娘姊女红了得,那藕色和湖蓝的丝绸听说是杭绸,轻薄柔软,您让她自己做两身衣裳,至于您,我给挑了杏黄色,一事不劳二主,也让勺娘姊给您做个两身,至于柴子哥的衣裳在盒子里,是淞江的飞花布,铺子的老板说这布料精细洁白,我摸着料子也不错,柴子哥你也知道我的女红不能看,只能用买的,款式要是你不中意,赶明儿个我再拿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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