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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开始习字了?”男子眼睛一亮。

  “娘逼的。”她一脸无奈又气愤,一副想反抗暴政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叫人不禁莞尔。

  “你娘做的对,她是为了你们好。”一个女人家要带两个孩子,又无人能依靠,其中的辛酸难以道与外人说。

  莲姐儿鼻子一皱,“你跟哥哥一样坏,我才不想写字。”



  “你——”

  男子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男童喊妹妹的声音,很快的,他看到另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出现在眼前,内心激动。

  “妹妹,谁叫你跑到这里来?你的字写完了吗?”老气横秋的年哥儿手负在身后,眼露警惕的瞪着床上的男子。

  一听到写字,莲姐儿就像枯萎的花朵,蔫了。“我、我来看看他,他受伤了,没人理他,很可怜的。”

  “等你挨板子的时候就不可怜他了,娘说了,少写一个字要打一下手心。”娘可是认真的,说一不二。

  闻言,莲姐儿一惊,抖着小身子,“我不要,打手心很痛!”



  “怕痛就不要偷懒,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摇头晃脑,左一句“娘说的”,右一句“娘说的”,看得出来,娘亲在他心目中是无可动摇的高山,谁也取代不了。

  “哥哥坏,不疼我。”莲姐儿瞪着眼。

  “莲姐儿,听话,不要惹娘生气,我们没有爹了,娘养我们很辛苦,不可以伤她的心。”经过一连串变故后,年哥儿自觉是一家子唯一的男人,要保护娘亲、疼惜妹妹,他立志把书念好,将来进国子监,考上状元当官,就能为娘争口气。

  一想到自己是没爹的孩子,莲姐儿眼中蓄泪,“嗯!我听话,我帮娘种田、养鸡崽。”

  “你……”还是去写字吧,别想着玩。

  “不用你做,我来。”听着两个小娃娃的话,男子翻身一正坐,忍不住拥住泫然欲泣的莲姐儿。

  第三章 形同一缕幽魂(1)

  “你行吗?”

  麦浪滚滚,一片金黄色,阳光不大,正是收割的好天气。

  等到冬季的麦子收了之后,旁边一亩大的田地种上绿油油的秧苗,翻地再下点肥、开沟灌水,今年的稻子又要种下了,养好了庄稼,风调雨顺,这一年又是丰收年。

  一个大男人手拿大镰刀站在麦田间,模样是挺像样的,颇有庄稼汉的样子,可那握刀的架势叫人忧心,怀疑他是要割麦秆还是上阵打仗?

  他眼神凌厉、杀气腾腾,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

  撑着一把伞,罗琉玉翻了翻白眼,不知该笑还是抚额叹息,她是请来一位祖宗或土地公坐镇,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他没下过地,连割麦要弯腰也不懂。

  “没试过,但凡事总有第一回。”看到耿家兄弟俐落的挥刀,一下子就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他也有摸有样的捉起一把麦秆,挥舞镰刀一割。

  看得出不太熟练,甚至是笨拙的,可是几回后,他捉到手感,割得也快了,慢慢地追上去。

  只是他的伤尚未好全,再快也快不了多少,别人来回抱了十几綑麦穗出来,他还割不到一半。

  即便如此,他仍然卖力的挥刀,汗水湿了他的背,从额头滴落,他的手臂满是麦叶划过的红。

  “别逞强,适可而止,真要不行就歇一会吧,我这儿人手足,不怕耽误这一点。”要是他晕倒在田埂间,她还得让人把他拖回去。

  他斜睨女子一眼,“我可以,你回屋子去,别把自己晒黑了。”

  “我有伞。”罗琉玉指着特制的农用伞,这是她画了图再让二牛做出来的,以青竹为骨,有别于一般的油纸伞,伞面很大,一次能遮七、八人。

  “还是容易晒伤,农地的事,女人不要做。”有他在,不会再让她劳动一根手指头。

  罗琉玉一听就乐了,这男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管起她来了。“我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儿?”

  女人不务农?

  难道那耿家那几个闺女、婆娘不是女的?

  真要说起来,人家干活还比他能干呢。

  他一顿,目光幽幽,吐出一个名字,“谨之。”

  这是他的字。

  “姓呢?”来路不明的人,她总要问清楚。

  “于。”这是他母亲的姓氏。

  眼前瞳眸深邃的男人,正是众人皆以为已死的虎威将军陆东承,追封他的圣旨还摆在陆氏祠堂的正中央,新漆已干的牌位就在圣旨旁,他父亲、兄长以及陆家战死的先祖一字排开。

  他还活着,却是个“死人”。

  皇上给的是“追封”,是死了才有的封赏,若是人未死,便是欺君,不然也是逃将,未经皇上的允许,私离营区,亦是死路一条,形同叛国。

  更何况,他觉得下属刺杀自己一事肯定不单纯,说不定背后的恶狼就躲在朝廷中,若让对方发现他没死,不知道还会再使出什么招来对付他,甚至有可能连他珍视的家人也遭殃。

  陆东承有苦难言,无法与妻小相认,只能以另一个男人的身分留在他们身边。

  除非他能查出是谁想要他的命,并将确实证据呈上御前,让真相水落石出,否则他就得继续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活得似沟渠里的老鼠。

  “于谨之……”罗琉玉搓了搓下巴,笑着调侃,“和你的外表不符合,你这模样就该叫曾大熊。”

  一副熊样,毛茸茸的。

  罗琉玉最看不惯的是他猪鬃似的胡子,在他养伤期间,她一直想替他剃了胡子,可他躲躲闪闪的,坚决不从。

  两人僵持不下,他跑,她就追,一把剃刀形同杀猪刀。

  庄子附近的人不时见到两道追逐的身影,其中一个气恼、一个求饶,叫人莞尔一笑。

  “你要是乐意,叫我熊哥也成。”他反过来调戏她,神采奕奕的眸子染上些许笑意。

  “呸!占我便宜,你哪来的脸皮这般托大,本娘子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好好想想如何报答我!”白捡的劳力她自然不会拒绝,只要对方不是江洋大盗和通缉犯这种麻烦人物,来一个她收一个。

  好不容易割完一亩地,陆东承起身拭汗,“今生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让娘子不吃亏。”

  别人喊声“娘子”,罗琉玉不觉得怪异,只是称呼而已,但由他口中喊出,她莫名感觉是有另一层含意,心里轻荡了一下。“我没那么缺男人。”

  “嫌弃?”藏在他胡子底下的嘴角往上扬。

  “是看不上眼。”她没有迂回,直接了当道。

  “人不可貌相,不能以我的外貌来做评断,美玉藏于砾石中。”想亲近妻儿的陆东承自我推荐。

  “那也得是块美玉呀!像你这般粗糙,怎么配得上如花似玉的我?咱们别在污泥中养莲了,你就是上不了台面。”她明着打趣,实则拒绝,看似调侃,却暗藏机锋,她直觉眼前的男人不简单,离他远一点才不会惹祸上身。

  听着她不害臊的自夸,他呵呵笑出声,“肥土种好花,想要花儿开得艳,泥土很重要。”

  一听他话中带话的暗示,即便见多识广的她也难免面红,“不要脸,你吃粪去。”

  口头上吃她豆腐,他还真敢呀!也不想想数日前还奄奄一息,这会儿倒是生龙活虎,老牛妄想吃嫩草。

  罗琉玉犯了和女儿一样的错误,从一把胡子来评判人的年纪,在她看来,于谨之应该是三十好几了,一个糙汉子也想攀上枝头摘花,太不自量力了,小心摔得他满头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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