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担心。”他赶忙将她搂进怀里安抚。
“那可真对不住你,我今天担心了一个下午,午膳没吃,晚膳更不用提了。”尹挚气得够呛,一想起她惶惶不可终日,他倒是一切了然于心,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朝他身上咬一口。
“凑巧,我到现在也没用膳,叫多静摆膳。”
“你大爷晚,来我这里蹭饭,要是我娘知道了,还不一把将你赶走?”念归念,她还是把多静喊来,让她要厨房赶紧备饭,这院子里可有一票男人等着吃饭。
“我来时刚好遇到那爷,他也知晓码头发生的事,跟我说上两句便放我进团圆阁了。”
他忍不住想,相较之下,男人跟男人间好说话多了。“眼前有大事,想必令堂也不会多说什么。”
尹挚磨了磨牙,还没想好怎么说说他时,他又道——
“况且,这还是你跟我约好的第八件事,要我一完事就赶紧过来跟你禀报的。”
尹挚瞠圆眼,佯装佩服地道:“好你个晁大人,原来你也是有当奸商的本领的。”她什么都没说,他就自动自发当成约定里的一件事,真是不能太小看他。
“好说,想要配上银子姑娘,总得学上二一。”
尹挚毫不客气地朝他肩头捶了下。“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了?”
晁枢引笑了笑,紧拥住她,太过亲密的举措教她挣扎了起来,他抚了抚她的发。“别动,再让我抱一下。”
她脸蛋火辣辣、烧烫烫的,既然挣不脱,也只能由着他了。
尹挚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好半晌才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今逮不着简昊衍,更不知道他的下落,想逮着他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而我不能拖太晚,最晚在十二月中就得回京,否则算不完户部里待核的岁入和岁出总额。”
“我会尽快,要真无法在期限内完事,那我就上奏皇上,说简昊衍盯上你了,我不放心你独自回京,等我这儿办妥了再跟我一道回去。”
“行,横竖那些帐我要是算不完,你就帮我吧。”
“那有什么问题?”他会逼着向野去处理。
尹挚努了努嘴,压根不信他,推开他站起时,刚好多静在外头问着——
“郡主,左旭来了,说有事要跟晁大人禀报。”
“让他过来吧。”
身上几乎快湿透的左旭站在门口,快言快语地道:“头儿,确实如你猜测,船上没有粮物的渣滓,不过也没再查出其他可疑之处,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晁枢引嗯了声,倒是尹挚没瞧见杜获,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句,“怎么没瞧见杜获?”
“他还留在码头那儿,说是想要再找找,说不准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倒是仔细。”尹挚撇了撇嘴。
“左旭,回去休息吧。”晁枢引摆了摆手。
“是。”左旭喜出望外地拱手离开。
尹挚回头望向晁枢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晁大人,虽说你洞烛机先,但这粮船被调包,你认为如果没有内鬼,办得到吗?”
简昊衍的人能够驶船接粮,可要接粮之前总得要出示各种公文,才足以取信于人,而那些公文是那么简单就能仿造的?
“当然有内鬼。”他承认。
尹挚一个箭步坐到他身旁。“你认为是谁?”杜获吧,一定是杜获!
晁枢引笑了笑,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还要等到明天?尹挚脑袋一转,杏眼一瞟。“你设了圈套?”
“明日就知道。”
尹挚很不雅地啧了声,恼他老爱卖关子,提早跟她说会少块肉吗?
小气鬼,果真是奸商的料。
翌日,大雨榜沱中,没等到晁枢引前来解惑,反倒是庞定将从外头得知的第一手热烫烫的消息送到她面前。
“同知跟知府吵起来了?”
“吵得不可开交,还要晁大人评判。”
“吵什么?”尹挚一脸兴味盎然。
“原因出在同知认定知府根本就是简昊衍一派。”庞定也一脸兴致勃勃,等着分享最新消息。
“……咦?这太好笑了吧,我记得杭州知府牧晋是晁枢引亡父好友,哪可能会是简昊衍一派?”如果是真的,这官场也太黑暗了些。
“你怎会知道牧晋与家父是好友?”回应她的是刚踏进门内的晁枢引。
庞定扼腕极了,只因还没来得及道出最热闹的那一段,头儿就来了。
“呃……皇上说得。”尹挚不自然地转开眼。
“皇上都不知道的事,他要怎么跟你说?”晁枢引双手环胸,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咦?皇上竟然不知道这事?尹挚摆手让多静和庞定都先退下。
“其实是听我娘说的啦。”她抿着嘴道。
“令堂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事,就连朝堂中知情的人也不多。”他爹的个性太过耿直,所以在朝中没能交上几个知心好友。
尹挚拢了拢身上的镶狐裘锦袄,缩了缩肩头。“今天的雨势还是很大,真的好冷。”
晁枢引没应声,动也没动地等着她回答。
僵持太久,尹挚突地羞恼成怒地道:“对,我让人查的,怎样,不成吗?你也不想想你之前没摸清对方底细,才会一出门就遇袭受重伤,所以你要下杭州时我就先查了,省得你到时候又出事,还连怎么出事的都不知道。”
瞧她玉白小脸染上一层淡淡樱红,似恼似瞋,他不禁低笑出声。
“笑什么?”没瞧见她已经恼羞成怒了,再笑,她就放狗咬人!
晁枢引弯下腰搂着她,心想他要下杭州之前,明明就恶意讥刺她,言明往后不再往来,谁知道她撂尽狠话,却还是背地里担心他。
她怎会如此可爱?以往觉得有多碍眼,现在就有多顺眼,尤其是她恁地张牙舞爪地掩饰,更教他爱怜不已。
“你做什么?”她有些不自在地扭着肩头。
书房的门又没关,一伙人都在外头,他这般理所当然与她卿卿我我,真以为她豪放到连脸皮都不要了?
“来替你解惑。”
“解惑就解惑,你不要动手动脚。”见他微松手,她赶忙从案后溜到一旁太师椅坐下。
晁枢引很自然地就往她身旁一坐。“你说的很对,知府与我父亲确实交好,当初也曾经被简昊衍迫害过,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简昊衍的人。”
“所以内鬼是谁?”不要一直吊着她,给她一个痛快。
“火势被扑灭的最末艘船上搜出盖了知府大印的漕单,表明是向漕运衙门借调的船,前往扬州运粮,有那张用印的漕单,代表这是知府调的船无误,如今船出事又查出船上无粮,同知就认为知府调包了粮船,于是知府成了众矢之的。”
“这可好笑了,就这么巧在最末艘船上发现公文?”尹挚好笑道,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脱口道:“知府的大印会放在外书房吗?”
晁枢引睨她一眼。“这得问知府大人,不过他现在暂时被按察使给押进牢里了。”
“惊动按察使了?”
“是啊,就这么巧。”晁枢引哼笑了声。“当初我为了粮库的事找上都布按三司时,他们一个推一个,布政使无法调粮,按察使说不越权办案,而都指挥使则是干脆把所有事都推给我,说我是皇上派来的都督,自然由我全权处理,可一早同知闹了这事,正午时按察使就来了。”
“……一丘之貉,你认为他们都是简昊衍的人?”
“按察使约莫是想卖个人情,衡竖他这个动作没人能说他错,倒是同知,肯定是简臭衍的同伙,先押下知府,他可以暂代知府之职,所以堤防的修筑恐怕会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