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吩咐车夫备马车。”不管他去了哪,她今晚都得去问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省得她多做多错还惹得自己心痛难平。
第十章 父亲的秘密(2)
乱风馆,三楼雅房里,夏烨独自一人喝酒。
门开,男子领了人送上几道菜和一壶酒,随即在他对面落坐。
“怎,今儿个生意不好,让你得闲陪我用膳?”夏烨要笑不笑地问着。
“嗯……打从大人成亲后就不曾踏进乱风馆,今天突然来了,我这个东家能不陪伴一会吗?”凌湛有张非常出色的脸,五官精雕细琢般,尤其是那双带钩的黑眸,能轻易勾动男男女女的心。
“你不知道向来只有我能酸人的分儿吗?”
“大人想哪去了?我哪是酸你,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凌湛笑容可掏地道。
夏烨直接抄起筷子丢了过去,凌湛闪也没闪,手一动就抓下了筷子,随即又递还给他。“怎么我身边就没个能好好说话的?”
“物以类聚啊,大人。”
“……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你了?”要不然怎么每个字都夹枪带棍的?每个人都想逼死他就是了。
“哪是,是大人今儿个心乱,没了玩笑的心思。”凌湛好笑道。“咱们一起长大的,我还没见过你这般怒气冲天,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惹了你?”
“不准说她没长眼。”
凌湛轻呀了声。“原来是尊夫人。”
“别说了。”
“嗯,我不说,听就好,大人说吧。”凌湛自动自发地动筷,边吃边等着他吐苦水,毕竟已经很多年没听他吐苦水了,这种好事不能错过。
夏烨本是不想说的,可要是再不找个人说,他真怕胸口这股恶气会将他活活憋死。
于是他只好将他那贤妻的作为娓娓道来,最终,他道:“放眼天下,大抵也找不到像她这般娴淑贞静的妻子了。”
女人大度是美德,可在他眼里,那是不在乎!
亏他还为了她的满足开心而喜悦,满脑子想要回家陪她,结果她竟如此“善解人意”地送上大礼……他没吐血是因为他身体太好。
悻悻然地诉尽委屈,而回应他的是凌湛难得放纵的大笑,他几乎笑趴在席上,哪有刚刚进门的几分仙气?
“原来你这般好意聆听就是为了要羞辱我?”夏烨眸色都冷了。
凌湛笑到浑身没劲。“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她坦白就好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一旦错过良机,就觉得什么时候说都不对。”事实上他在等她更靠近自己一点,那时就算她得知真相会气会恼,也绝对不会抛下他不管。
“让她继续误会会比较好?”
夏烨叹了口气,一口喝尽了杯中物,才沮丧地道:“只是不想被讨厌。”
她嫁给他并不算两情相悦,但因为他是断袖,多少让她觉得自在一些,如果现在告诉她他不是断袖,他真的无法猜测她的反应,因为猜不准所以不敢赌。
“真这么喜欢?”
夏烨微眯着眼,哑声道:“没有她,我活不下去。”他经历过了,没有她,他如行尸走肉,没多久也随她去了。
就连他也不明白,为何他可以爱一个人爱到生死相随?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爱她,可是没有她……很痛,痛到他无法思考,他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再见她一面,想在事发之前护住她,想她想到他愿意献上一切交换。
凌湛吓到了,正经坐起,“怎么以往都没听你说过?”夏烨不是个容易动情之人,能让他说出这些话,那就代表这个人搁在他心底已经久到化为沉疴了。
“朝堂的烦心事那么多,明枪暗箭多如牛毛,光想着那些,哪有心思聊那些儿女情长?要不是意外,我也不会娶她。”
凌湛却笑眯眼道:“你要是真不肯娶她,多的是法子,抗旨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况且你以断袖的身分抗旨,皇上在这当头也不会太为难你,再说白点……这事是你预谋的吧。”
夏烨咂着嘴,就说了,有些事能骗骗外头的蠢人,瞒不过亲近的人。
“凌湛,你回来帮我吧,不继承爵位无所谓,我帮你挪个位置。”他身边的慕僚都抵不过一个他,他是求才若渴。
凌湛本是定国公世子,早早就在大理寺当差,可是五年前却辞了官,放弃袭爵,将爵位让给其弟,只为了当个磊落的断袖,甚至经营了小倌馆,题名为乱风馆。
“你明知道我对仕途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真的断袖,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哪天被人赐婚,折磨彼此。”他现在多自由自在,为什么非得要将自己关进牢笼里?
“有我在,没人会给你赐婚。”
“所以,你的对象要从崇尽变成我?”凌湛皱起眉,十分不苟同。尽管夏烨外貌俊美,但实在不是他爱的那口。
夏烨顿时黑了脸。“难道我只能用这种法子护着你?你也未免把我瞧得太扁了。”
“与其说服我,你不如想想怎么跟尊夫人解释,否则真不知道下回她会再给你塞什么人,一个不小心要是着了别人的道,收了哪家的眼线,那就麻烦大了。”话落,他举起酒杯敬他。
夏烨脸色黑得更彻底了,他也知道凌湛说得有理,偏偏他怯懦得开不了口,连他都不信自己竟然这般没出息。
“你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不,是业障。”他一辈子以欺人为乐,如今报应来了。
凌湛被他逗乐了,笑声不断。
“……大人。”门外,夏煜低声喊着。
“做什么?”
“夫人来了。”
夏烨端酒杯的手一颤,酒撒在袍子上,凌湛见状,抽了方巾往他身下擦去,适巧门板被推开,这一幕就落在阮岁年眼里。
她瞠圆了眼,夏烨也傻住了,而凌湛几乎快忍不住笑意。
这也太巧了些,是不?
阮岁年紧抿着嘴,转身就走。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追人。”凌湛催促着,压根不希望自己被误解和夏烨有染。
夏烨回过神,一把冲到门外,在阮岁年下楼前将她拦下。“丫头。”
“……你可以玩乐,我回去了。”她噙着鼻音道。说起来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上了马车后,她就猜他是来乱风馆,既她猜得出,心里其实是有底的。
“丫头……”天要灭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阮岁年吸了口气,缓缓抬眼,努力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花。“没关系的,我不会拦着大人。”
“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
“我跟凌湛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好友,刚刚是我打翻了酒,他替我擦拭而已。”
“……真的?”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又很想信他。
刚刚惊鸿一瞥,那个男人教她惊艳极了,俨然是下凡谪仙,俊逸非凡,放眼京城怕是找不到像他这般出众的男人了,他们俩真的只是朋友?
“真的。”他说着,决定跟她好生坦白,他已经无法容忍她一再误解,只是这里不适合交谈,还是回府再说。“咱们先回去。”
他握着她的手,她却没有回握,教他的心凉了一半。
下楼时,她突道:“所以大人真正心仪的是卫大人?”
夏烨脚下一滑,险些摔下楼,脸色忽青忽白地瞪着她,要不是怕隔墙有耳,他真想当场跟她说明白。
“今天那小厮不像卫大人吗?”她可是亲自看了上百个人才挑了这么个眉目有七成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