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宝被她这么一看,不知为何吞了吞口水,有种心惊胆跳的感觉。
他一向仗着主子的势,在府里、京里都横着走,没怕过任何人,可这女子却让他不敢造次。
“何、何事?”凌宝坑坑巴巴地问,也不知道自己在气短个什么劲儿。
秦肃儿轻轻挑眉。“缝合手术要一段时间,你去把我的婢女小厮带去休息,记得给他们茶水喝,告诉他们茅厕在哪里,若再怠慢,你哪天就不要落在我手里,我可是很会记仇的。”
萧凌雪的脸色更加难看,她这是当着他的面威胁凌宝吗?
可奇怪的是,平常那个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的凌宝上哪儿去了?怎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的照办去了?
从万宴楼过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瞪着秦肃儿,似乎想从她身上瞪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她却不理会他,径自指挥着在场的柳副将和吴左领把李岳搬到双并的桌上。
李岳重伤,如今是用宫里上好的人参勉强吊着气,虽然她指挥若定,似乎自信满满,萧凌雪还是不相信所有军医和太医都束手无策,凭她会有法子医治。
虽然打从心里不相信她,但他仍让她救人,顾太医说李岳这一、两日气数就会尽了,既然会死,那就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当然,若这丫头的缝合之术救不了李岳,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是因为她没把人救活,而是因为她的口出狂言,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一定要让她受点教训!
第三章 缝合之术(2)
秦肃儿觉得房里有道目光很碍眼,但碍眼的人事物这世间可多了,一向不能影响她做事,她做自己该做的事、有把握的事,才不管别人心里的小九九,若是有人不相信她,她会用事实证明,让那人闭嘴,把不信任的目光收回!
“姑娘,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顾太医说道。
他奉太医院院令之命在这里照看李元帅已月余,知道李元帅不可能有救,早交代了李夫人准备后事,今日乍闻缝合之术,心中实在惊讶,若是真能行缝合术,那可大大颠覆他的认知。
“有劳了。”秦肃儿点了点头,快速确认准备好的工具,虽然不尽如意,但也堪用了,这时代的工艺比她想像的精良太多,日后她再画图打造合手的手术工具,若再遇上需要动手术的时刻,便能事半功倍。
她先给伤者施针麻醉,确认伤者已失去知觉,此时房里只剩三个人了,就是她、顾太医和五爷,她对五爷视若无睹,对顾太医说道:“等一下开始手术时,请你在旁边递工具给我,并且注意伤者的面色和气息,有任何不对劲之处,立刻告诉我。”
顾太医知晓自己这是要给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打下手,可是他心中并无微词,若真能亲眼见识缝合之术,他此生也没遗憾了。
“那么就开始了。”秦肃儿到酒盆里净手之后平举双手,示意顾太医照做,跟着用盐水清洗伤者的两处伤口。
萧凌雪原是无动于衷,待看到她以刀划开李岳肩窝处的伤口时,他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
军医和太医想方设法都弄不癒合那伤口了,她竟然还划开?
“我说你,你这是做什么?!”萧凌雪虽然气急败坏,但也知道刀在她手上,李岳的性命拿捏在她手里,他并没有不知轻重的冲过去兴师问罪,依旧站在原处,只不过是拿杀人眼光瞪视着她。
秦肃儿充耳不闻,依然沉着冷静的进行手术,她用刀挑开表皮,露出脂肪层,用镊子把箭头拨出。
萧凌雪瞪大眼睛不说话了,看着箭头被她拔出,伤口顿时喷了一股鲜血,她用浸过酒的棉布按住伤口,血很快便止住了。
秦肃儿很满意那人不再鬼吼鬼叫干扰她进行手术,用压迫方法止了血之后,她再把伤口清洗一遍,便开始穿针引线,进行缝合。
针不是弯的,她用不顺手,钳子也不是专业的缝合钳,她还是第一次用,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她进行缝合,她漂亮的完成了缝合,剩下那个大的伤口,不过那反而简单。
她依旧头也没抬,按部就班的缝合,腹直肌筋膜、脂肪层……感觉到汗水从额际流下,她出声喊道:“顾太医!给我擦汗!不能让我的汗滴下去!”
这地方连电扇都没有,她快热死了,第一次在没有空调的地方做手术,全身的衣裳都湿透,黏在身上了。
“哦!是!”顾太医慌忙拿棉布为秦肃儿拭汗。
“顾太医,伤者面色如何?”
顾太医一看,大惊失色道:“姑娘!李元帅的面色有些不对!”
秦肃儿看过去,伤者的呼吸果然变得益发微弱,她不假思索的对萧凌雪喊道:“你快过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萧凌雪蹙着眉。“什么意思?”
秦肃儿急道:“你一手捏着他嘴巴两边,给他渡气!”
渡气,那是用于溺水者身上的,萧凌雪自然知道,他知道如何渡气,但他一辈子未给人渡过气,何况是给男子渡气。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秦萧儿厉声道:“伤者现在缺氧,无法自行呼吸,若是无人帮助他呼吸,他必死无疑!”
萧凌雪的脸色阴晴不定,举步维艰的来到李岳身前。
秦肃儿急切地催促道:“快!俯下身,含一口气在嘴里,用力把气渡进伤者嘴里!在我没喊停之前不能停!”
萧凌雪活到现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狼狈,他在心里把秦肃儿狠狠骂了好几遍。
死丫头,最好不要让他发现她是故意整他的!
最终他还是照做了,带着浑身逼人的暴戾之气,给李岳渡了气。
过了片刻,李岳的面色恢复正常,气息也稳定了,秦肃儿便道:“可以不用渡气了。”
她没看萧凌雪一眼,继续专注的缝合,待缝合完成,依序消毒,将两处伤口以棉布包扎。
顾太医见包扎完成了,这才请教道:“敢问姑娘,那渡气是怎么回事?”
秦肃儿解释道:“我给伤者做了全身麻醉,因此肺叶有时会无法运作,伤者就无法自行呼吸,必须由外界提供氧气,渡气便是提供氧气。”
她的说明用了许多现代用语,明知道听的人会一知半解,但她一时也想不出古代的说法,只能凑合着用了。
“麻醉?”顾太医大吃一惊。“姑娘给李元帅做了麻醉吗?何时做的?老朽为何没看见?”他不自觉地已把自称从老夫降为老朽了。
秦肃儿一边取下伤者身上的银针,一边说道:“这四根针便是麻醉作用。”
顾太医大受震撼。“姑娘会行针灸麻醉之术?”
秦肃儿轻描淡写的回道:“刚好是我的强项。”
顾太医赶忙问道:“姑娘是否也知麻沸汤的配方?”
“那是自然。”秦肃儿不假思索的说道:“蟾酥、生半夏、闹羊花、胡椒、川乌、草乌、荜拨、麻黄,把这些东西晒干打成粉,用酒和,便是麻沸汤了。”
顾太医大为激动。“姑娘,你、你这是要将配方告诉老朽吗?”
“不是你问我的吗?”秦肃儿奇怪地看了顾太医一眼。
顾太医更是激动了。“只因老朽问了,姑娘便告诉老朽吗?”
秦肃儿觉得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她理所当然的说道:“你问了,我知道的,自然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