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缝合手术在颠覆萧凌雪的想象之中结束了。
秦肃儿放下了工具,说道:“由于伤者失去了意识,我便没有再为他施行针灸麻醉,他若痛醒才好,可缝合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醒来,这表示他受到的惊恐极深,另处,他伤得很重,要有人日夜看守,我会开消炎和止痛的主子,他醒来后再喂他汤药。”
“你说……针灸麻醉吗?”韩青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因为太难以相信了,以致于他声音小得像是只蠕动了嘴唇。
秦肃儿根本没听见韩青衣在自言自语什么,她写下了羊肠线的做法给顾太医,又送了他几条羊肠线,再交给刘大夫二十两银子,买下那些器械,看着自己衣裳沾到的大片血迹,这样走在街上可是会引来衙门官兵关切,她便对萧凌雪说道:“能否找多儿姑娘来,我想跟她借身衣裳。”
萧凌雪的视线纠缠着她,点了点头,“随我来。”
凌宝不由得蹙眉,主子明明可以派他去叫多儿,也可以叫他领那死丫头去找多儿,偏偏要亲自领路,这死丫头何德何能,意然让主子这么上心?
哼,不说主子府里已经有王妃了,就算没有王妃,凭这医女,她连当姨娘都没资格,别妄想勾引主子,飞上枝头做凤凰。
当秦肃儿再回到正厅时,已换上浅绿绘花鸟纹衫,且多儿手巧,给她梳的髻很是俏丽,她看了也喜欢,论梳头的技巧,润青和珊瑚是比不上多儿的。
“这里没我的事了,我也该走了。”她思忖着要去找那工匠,问问他祖辈是多久之前的事,会不会还有其它的穿越前辈在这里。
萧凌雪目光灼灼地看看她,韩青衣则是有些失神。
凌宝双手呈上一张银票。“秦大夫,这是今日的诊金两百两银子。”
秦肃儿坦然收下银票,“贪财了。”她朝萧凌雪和韩青衣点点,“那么两位,告退了。”
韩青衣这时忽然假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她。“秦大夫留步。”
萧凌雪也看着韩青衣,微微挑眉。
他叫住她做什么?
“韩大人还有事?”秦肃儿也是不明就里,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心中很是戒惕。
这人是外科圣手,此刻肯定有很多疑问,说不定心里已经在对她的来历起疑了,她得小心再小心。
“不知韩某能否送秦大夫回去?”韩青衣生平第一次放下他太医之首的身段。“韩某有诸多问题想与秦大夫切磋。”
秦肃儿感到好笑,两片菱唇似笑非笑的轻抿着。
他分明不如她,明明是请教,还嘴硬说是切磋,看来他的面子比他求知的心大得多,对于比自己医术精湛的人也不虚心讨教,她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等哪天他真的肯向她请教更说吧。
她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会了,没什么要和韩大人切磋的,韩人若要找人切磋,太医院里应该有和韩大人水平相当的人,我很忙,先告辞了。”
韩青衣的脸色一阵责一阵白,他都释出善意了,她意然不领情!
萧凌雪微微眯眼,忽然起身说道:“秦大夫,我正好要出府,顺道送你出去。”
不知为何,她拒绝韩青衣的行为取悦了他,若适才她答应韩青衣的要求,他肯定也会从中阻挠。
“是吗?”秦肃儿也不啰唆,直接说道:“那太好了,有劳了。”
她一心想避开韩青衣,便没有多想就头也不回的跟着萧凌雪一块儿出去。
她以为萧凌雪只是看岀她不想跟韩青衣相处,帮她一把,没想到他真的要送她去万宴楼,而且到了大门外,凌宝还牵了匹神俊的大马出来,一看就是名驹,让她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不会是想让她骑马吧?不会吧?
她连忙推辞,“我怎么好意思让五爷亲自送我,像之前一样,派马车送我去就行了。”
“我今天正好得闲,送秦大夫一程无妨。”萧凌雪从凌宝手中接过缰绳,一个眼神示意凌宝进去,并且关上大门。
凌宝依依不舍的进门去了,他原是想留在那儿看的,他想看看主子是否真要让那丫头骑凤舞,主子向来不让别人碰凤舞,今儿个不会真要骑凤舞送那丫头去万宴楼吧?
主子为何要对那丫头那么礼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有一手精湛的医术,就对她格外青睐吗?
“我说五……”秦肃儿强自镇定的奎起一抹勉强的微笑。“真的不用。”
他虽然不可能像韩青衣那样透过医术问答识破她不是这里的人,可是小心为上,他可不像润青、珊瑚、林晓锋他们那样好应仗,何况润青等人是下人,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这人是里面那群人的主子,不是泛泛之辈,很容易抓到她的马脚。
“秦大夫无须与我客气。”萧凌雪不由分说的双手一托,轻而易的将她送上马背。
秦肃儿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侧坐在马背上了。
第七章 花容失色(1)
下一刻,秦肃儿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紧张的瞪着立在马旁的萧凌雪。“你快放我下来,我有惧高症!”
她搭透明电梯要闭起眼晴,走天桥脚底都会毛毛的,身下的骏马极为高大,高度已对她的神经构成了威胁。
“惧高症?”萧凌雪挑肩“那是什么?”
秦肃儿努力咽下口水,“就是怕高!我怕高!”
“我不信。”他忍不住嘴角轻勾。“秦大夫女中豪杰,连血肉模糊的伤口都不怕,害怕这区区的高度。”
“不信啥啊?这是一种病!”她又急又怕的喊道:“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将军也可能害怕一只小狗,我怎么就不能怕高。”
萧凌雪扬起嘴角,故作正经的说道:“既然如此,逃避不是力法,要克服。”
这是她首次在他面前示弱,他觉得有趣,更不可能放她下来了。
秦肃儿心头咯噔一声,开始觉得头脑发晕。“我并不想克服……”
他根本不听她说,他潇洒利落地上马,身姿挺拔,将侧坐的她圈在两臂之间,她还搞不清楚他是怎么上马的,就被突然高高扬起前蹄斯呜的马儿吓得花容失色。
她生平只坐过一次云霄飞车,那由高处落下的体验所引发的恐慌,让她发现自己有惧高症,从此对于游乐园的任何游乐器材都谢绝往来。
而现在,她就有在坐云霄飞车的感觉,骏马大步狂奔,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回萧凌雪的怀中,她尽能死命环抱住他。
萧凌雪一拉马缰,凤舞马蹄翻飞,向着城处的树林奔去。
“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混蛋!”秦肃儿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叫。
萧凌雪脸上满溢着笑意,享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此刻她只能依靠着他、仰仗着他,不再是那个手拿缝线、发号施令的严肃佳人,这时的她,身上才有点女儿家的韵味。
他极是满意此刻的时光,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凤舞益发疾驰而去,凤舞亦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猛地一纵,越出一个马头,就像能飞天似的。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有人在哭吗?
他竟然把一个女人弄哭了?不是那种跌了一跤,在他眼前落泪的娇情哭法,而是因为太害怕而真的哭了。
大云以武立国,姑娘家多半会骑术和箭术,尤其是高门贵族的小姐,很多都是自小学习马术,讲究文武双全,非但能策马弃腾,还能弯弓射猎,每年也有为贵族女子举办的赛马,而她竟然真的不会骑马,甚至害怕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