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表现得楚楚可怜、温柔体贴,她得说些能打动他、软化他的话,也许适时的有些肌肤接触更能收到成效。
男人是感官的动物,只要满足他这些需求,也许就能……打败他。
「亲爱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杰瑞看着满桌菜肴低低说。它们看起来,不算太好看,不过他很感动。
只是,这样的感动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他很快的便察觉到她的居心不良。
她不善于骗人、说谎,更不善于讨好、奉承别人,当她低声下气,必定有诈。
不过,他就爱这样的她。
「快,洗个手就可以开动了。」她催促着,等不及要看见他感动到不行的表情。
他去洗手时,她将部分的灯关掉,以营造更浪漫轻松的气氛。
她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菜,不禁有点得意,她真是太厉害了,凭感觉居然也能弄出这些东西。
不一会儿,杰瑞回到餐桌旁并坐了下来。
他们面对面而坐,如芭蕾舞者的裙摆般款摆着的烛光,在彼此脸上曼妙的舞动着。她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如果那已是约会的话。
那是在他无酬帮她搬家后,她请他的第一顿饭。
因为手头不宽裕,他们挑的是一家坐落在巷子里的小餐厅,没有美轮美奂的装潢,没有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没有昂贵精致的餐点,没有年份适中的美酒。当时,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在铺着洗得有点掉色桌巾的小圆桌上,有一只电镀烛台,上头插了一根廉价的蜡烛,燃烧时还隐约散发一股怪味。
但他们还是不在乎。
他们只在意彼此,只专心一意的探索着彼此。
那时,那烛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摇曳,教她的眼睛连零点一秒都舍不得自他脸上移开。
老天,她怎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回过神,她问他,「需要祷告吗?」
他来自一个非常传统的天主教家庭,虽然他并没有每个星期乖乖的上教堂做礼拜,但饭前的祷告却是不曾少过。
不过,他的祷词通常不长。
他一笑,低头,十指交握、神情平静的喃喃默念。
这一次,他念了好久的祷词。
当他结束时,她忍不住问:「你从没祷告这么久,怎么,你对上帝的要求变多了?」
他笑睇着她,「不,我在感谢祂。」
她扬唇,「感谢?」
「是的,感谢祂让我们相遇,感谢你平安无事。」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的脸热了、红了,而她庆幸在这样的光线下,他应该看不到。
「开动吧,都快凉了。」她拿起刀叉,先切割着面前的牛排。
吃着她亲手做的晚餐,杰瑞满脸愉悦——虽然它们并不可口,而且她还别有目的。
吃到一半,他们聊了起来,内容都是一些过往的甜蜜回忆。
聊着聊着,她赫然发现在他们短短一年的婚姻当中,居然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原来,他们的生活里不全是争吵。
不知怎地,她有点难过以及惆怅。
她又想起贝里尼先生的话——世界上没有失败的婚姻,只有被放弃的爱情。
她跟杰瑞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他们的婚姻不是无药可医,只是她弃守了?
当时她才二十一、二岁,洒脱、冲动又专断独行,当她觉得两人不合适,当她在婚姻里感受不到快乐和幸福,她便拍拍屁股走人。
若是她当时愿意冷静的、放慢脚步、并客观的去看待他们的婚姻,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突然,她惊觉到自己不是因为不爱他了才跟他分手,而是因为太爱他。
她怕有一天,自己不爱他了,而他也不再爱她;她怕有一天,松开手,甚至把对方推开的是他。
天啊,这个认知让她震惊又难过。
她爱他,一直还爱着他,她之所以离开他、推开他,是为了避免有一天被他推开。
就像她妈被她爸丢下一般。
原来妈妈的遭遇对她有这么深的影响,原来她渴望着爱情,却又害怕受伤。
「宝贝?」发现她突然安静下来,杰瑞疑惑的看着她。
她猛地回神,「什么?」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她连忙不着痕迹的抹去,然后一笑。
「你在想什么?」他关心的问:「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的事。」她抬起头道:「杰瑞,如果我们当时没离婚,现在还会在一起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微顿,「你是说我们当时没离婚,终究会在几年后离婚?」
「我的个性和脾气都糟透了吧,」她苦笑,「在我们的婚姻里,我总是在生气,总是在对你咆哮,总是……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妻子,对吧?」
他一怔,老实说,他很惊讶她会这么说。
她有可能只是在演戏,目的是为了哄骗他退出代理权之争,但这一刻,看着她的眼神和表情,他却相信她是真心的。
「宝贝,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虽然我一直在努力,但显然还不够。」他眼神深情而专注,「如果你生气,那是因为我不好。」
他们鲜少如此心平气和的坐着聊天,甚至还各自承认着在婚姻里的不是。
「有时我兴奋过头,常常忘了玩笑也该有限度。」他反省道。
「不,我、我想那是因为我不懂得幽默。」
「我的心思不够缜密,常常忽略你的感受。」
「有时是我太吹毛求疵,老爱在鸡蛋里挑骨头。」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脱口便说出这些话,她是真心的觉得自己有错,还是为了讨好他?
「宝贝,」杰瑞温柔的笑睇着她,「我一点都不讨厌那样的你,相反的,我觉得那样的你很可爱。」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从来不曾对生气的她感到厌恶,每当她生气时,他心里只有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无法取悦她。
迎上他深情的眸子,她的心狂跳着,真是大大不妙,她原本是为哄骗他、软化他、动摇他,甚至是控制他,才有此一计。
而如今,她深深觉得这根本是下下之策,他有没有被动摇,她不确定,但她却非常清楚自己完全失守了。
她千辛万苦才筑起的坚固堡垒,在他的深情注视下慢慢的倾颓、倒下,然后化为烟尘。
她是如此的深爱着这个男人,爱到心好痛,而且快不能呼吸。
她又害怕、又生气、又焦虑,她的情绪激动而沸腾着,她心里那条早已静止多年的河流在瞬间奔窜起来。
眼波在彼此之间交缠,那平息已久的、对于彼此的欲望隐隐的骚动。
看着他的脸庞,她倒抽一口气,有点呼吸困难。
她忽地有种冲动,那就是今晚就算气氛好到她意乱情迷的跟他上了床也没关系。
虽然,那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杰瑞起身,走到她身边。
在他伸手抬起她下巴之际,她整个人一震。
他没说话,那绿眸紧紧的攫住她心神,彷佛连她的灵魂和呼吸都要夺去一般。
看着他的唇,她想起它曾经带给她的美好和震撼。
天啊,她已经多久没有……情不自禁地,她闭上眼睛。
看着闭上双眼,期待的唇片微微颤动的她,杰瑞的心绪一阵翻腾。
这是真的吧,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表现出来的?
是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抱住她、抓紧她,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火热依旧。
弯下身,他吻上了她。
时间彷佛在刹那间静止不动了,他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感觉不到其他,唯一意识到的是彼此那两片不愿与对方分开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