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蔺巧龙和小蝶主仆俩异口同声,且同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盐商乃是具有垄断食盐运销经营特权的食盐专卖商人,他们藉此特权而攫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成为显赫时的豪商巨贾,而在大满朝,盐商只有一家,便是锦阳城的谭家。
而三七……不不,现在是谭音了,他竟然是谭家的三少爷!
蔺巧龙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块会走路的金子。「你没吹牛吧?」
谭音奇怪的看着她。「等表妹的及笄礼过了,我就带你们回锦阳,到时你再亲眼验证我是否吹牛。」
蔺巧龙还在质疑他盐商之子的身分,小蝶却是捂住嘴,一连迭声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想来如此,大爷也不会说什么,夫人也不会对小姐胡乱私定终身感到心痛,真的太好了!」
蔺巧龙还在质疑,「既然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何会受伤在山里还失忆?身边也没个伺侯的人?」
「这说来就话长了,」谭音话锋一转,嘻皮笑脸地道:「不如我今晩就睡在这里了,那咱们也可以彻夜长谈,我再慢慢告诉你。」
「找死啊你!」蔺巧龙踢了他一脚。「趁本姑娘还想听,还不快说!」
谭音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今天你又是踩为夫,又是踢为夫的,可真是验证了那句打是情骂是爱的话。」
「是吗?」蔺巧龙又抡起了粉拳。「那本姑娘就让你再好好感受一下情和爱,感受不足再跟我说啊,多少都会补给你。」
「哎哟,你真打?」
屋里不断传来嘻笑怒骂的声音,屋外的岳晨琇铁青着俏脸,袖里的手攥得死紧,脸上大家闺秀的端庄都快维持不住了。
秋叶觑着主子的睑色,小心翼翼地开道:「小姐,现在怎么办?要进去吗?」
岳晨琇蹙着眉。「走吧。」
她原是奉母命过来给蔺巧龙送诊金的,不想却听到谭音在屋里畅所欲言,她留神细听,竟听到谭音说等她及笄礼过后,要带她们俩回去锦阳,又听到那叫小蝶的丫鬟说什么私定终身的,难道表哥和那姓蔺的丫头私定了终身?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她不信,他们一定是在说笑!
话说回来,都这么晚了,表哥怎么可以单独一人去女眷的住所,也不知道要避避嫌,还有,那两个丫头又怎么能让他进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根本就是个没家教的野丫头!
不行!她不行由着他们这样乱来,她得快点写封信去给姑母详告一切,若是表哥真把人带回去了,姑母也好有个对策。
想到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借刀杀人,岳晨琇的脚步便快了起来。
蔺巧嫣由茶馆回到府里,便发现气氛极不寻常。平时从从不离开房间一步的白氏在厅里哭得肝肠寸断,祖母和她爹都铁青着脸色,她姨娘面色也不好看,厅里除了白氏的哭声便悄然一片。
白氏哑着嗓子哭道:「龙儿就这样死了,那可怜的孩子连尸骨都找不着,你若想草草了事,连场法事也不为她办,我便一头在这里撞死,让世人知晓你蔺荣焕是如何无良之人!」
白氏几乎快发不出声音了,说起话来叫人听了难受,她缠绵病榻许久,不到四十岁的她白发苍颜,身形消瘦,肤色黢黑,双眸混浊,精神槁木死灰,如同六十老妇。
蔺荣焕烦躁地道:「我有说不办法事吗?着人去办便是。」
他是因为不喜那孩子又傻又哑的,叫外人看笑话,才会听沈姨娘的话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养病,可他没有想过那孩子会就这么死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尚未出生时他也曾期待过,她出生时,他也有了为人父的喜悦,如今她就这么死了,他心里也很难受。
「你还有点良心就好!」白氏恨恨地说完,便叫她的贴身丫鬟倚翠和奶娘安嬷嬷推她进房,她的双腿已不良于行,也因此才足不出户。
白氏一走,蔺老夫人便冷冷地道:「过些日子,把她送到乡下去养病,眼不见为净。」
蔺荣焕却是有些为难。「龙儿就是去养病才死在庄子上,不好把咏琴也送去……」
蔺老夫人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好的?留她在这里,我看得心烦。」
蔺荣焕不说话了,除了顾忌外人的眼光,他对白氏这个结发妻还是有几分旧情的,两人少年成亲,也曾有过一段甜甜蜜蜜的日子,虽然那日子很短暂,可他还是将她的好放在心里,如今她病了、残了,就要把她送走,他于心不忍。
「娘,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沈银凤笑吟吟的过去给蔺老夫人槌肩,一边说道:「跟您报个喜,秀儿妹妹有孕了,又要给您添孙了。」
蔺老夫人扬眉。「这么快?」
蔺荣焕一听,顿时面露惊喜。「秀儿怀孕了吗?」
「是呀!恭喜大爷了。」沈银凤笑咪咪地说道:「秀儿妹妹才进门不久就怀上了,证明大爷宝刀未老,平时保养得宜,身子强壮。」
男人都爱听这类的奉承话,蔺荣焕也不例外,他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喜气洋洋地说道:「吩咐下去,每人赏一两银子。还有,把秀儿抬了姨娘,她年纪小你要多照顾着,知道吗?」
沈银凤笑笑。「不用大爷交代,妾身已让人抓了好几帖安胎药回来,正在炖着呢,要给秀儿妹妹补身。」
蔺荣焕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沈银凤顿了顿。「那大姑娘的丧事……」
蔺荣焕的脸瞬间垮下来,他挥了挥手。「也交给你去办吧,办得周全些,不要让外人说话就是。」
沈银凤柔柔地道:「妾身明白了,一定办得妥贴,大爷放心。」
见蔺荣焕因话题带到了丧事而一下没有了兴致,她又连忙道:「秀儿妹妹有了身孕,如今也不好伺候大爷,不如把绢儿开了脸伺候大爷?」
绢儿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清清秀秀的,平时一来二往的,她见蔺荣焕对那小丫鬟有几分意思,便趁机提了出来讨好他。
果然,蔺荣焕眉头松开了,咳了声,「你看着办吧。」
想到那羞怯的小丫鬟,他心里一热。
沈银凤看在眼里,心里虽恨,却也对风流的蔺荣焕无可奈何。她给他找女人,至少知根知底,总比他自己去外面的花街柳巷找好,到时进来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都不知道。
「铺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蔺荣焕吩咐道:「中儿跟我一块去。」
沈寂中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道:「是。」
蔺荣焕一走,蔺老夫人也着人扶她进去休息,蔺巧然见心上人不在了,这才懊恼地跺脚道:「烦死人了,这时候办什么丧事,那我还能去参加岳二姑娘的及笄礼吗?人家可是会嫌我晦气的。」
沈银凤蹙眉。「哪个岳家?」
蔺巧然没好气地道:「还有哪个?当然是城西的岳家,我会跟那些小门小户交好来往吗?岳家帖子都来了,贺礼我也挑好了,偏偏在这节骨眼,那丫头就是死也死得让人这么讨厌,真不会挑时机。」
岳家。蔺巧嫣一听,便想到了白天在茶馆见到的无礼少年,她心里掠过一阵异样感觉,脸上顿时浮现了一层淡淡的、她自己也没注意的红晕。
「你去回了。」沈银凤对女儿说道:「治丧时候,你若出门走动,你爹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