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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淡淡瞥见胸口摆放的蚊眼蓝晶,知道自己魔力流离的情况,被她瞧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不说话?」现在是保持沉默的时候吗?

  忧歌扯唇一笑 应该说,只是神情谈淡变化:「要我说什么?是,我知道我会死,所以呢?你想劝我?

  不是想阻止我?」



  「你们没有其它方式吗?非得用这种……以命去换命的狠招?」

  以他一人之命,去换所有人的命。

  「不然请喜神天尊赐教,炤阳与幻阴,应当如何维持不灭,在这个永无日月之境?」他用以请教口吻,嘲讽一回。

  开喜怎会知道,日出月落此等小事,她从来不管,在上界,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早上睡醒,灼灼太阳当空照,一日之计在于晨;晚上入睡前,推开窗,便有满天星子及一轮皎月入睡,这些景致,天天着得见,习以为常。

  在魔境,却是求之,而不可得。



  「无中生有,本就该支付代价。」他轻哼道,同时松开她的手。

  步下水玉大床,他动作熟稔,褪下睡绉的衣袍,取来另外一件同色红裳换上,一侧的银盆,感满无根水,他一个手热,水即变得温热,供他简单盥洗。

  「过来替我梳发。」他丢给她一支蜥骨篦,使唤得很顺口。

  「……我看起来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吗?」她嘀咕,心情还悬在前一刻,总觉得他这种豁出性命的魔,实在不该有这般轻松无谓的表情。

  「不像,所以给你机会练练手。」不用感激他的贴心。

  开喜:「……」她狠狠握紧蜥骨篦,如他所愿,好好「练练手」!

  开始,动作确实很粗鲁,毛握一绺柔亮墨发,以梳痛他头皮为毕生目标。

  可是梳着梳着,手劲越放越轻,心越来越软,光想到他的处境,怎样也对他凶恶不了。

  好比读一本书,刚开始,对里头的大魔君咬牙切齿,可是了解越深,发现这魔君根本是个只顾爱人、不顾自己,甚至拿自身血肉,去喂饥肠辘辘族民的傻白甜……

  她觉得这魔君,很呆,很笨,很不威风。

  很教人……想抱一抱他,骂他一句:你这个傻瓜,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那种想抱,与破财撒撒娇,他直喊喜姨姊姊,喊得她心软,将崽子捞进怀中抱抱拍拍,并不相同,但是怎样的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你那是心疼我的表情吗?」他透过冰棱镜看她,解读她此刻低垂双眸,眉微蹙,握着他的发,若有所思的模样。

  开喜抬头,也看向冰楼镜里的自己。

  那就是……心疼的表情吗?

  镜里的少女,无比陌生,她只知道她有多爱笑,总是挂着满脸笑靥,神生无忧无虑,日子快快乐乐,喜泽裹身,喜鹊围绕,没有任何事,能使她的笑颜光彩褪色。

  她却为了他,眉宇间,染上愁绪的黯谈。

  「我不知道心疼该是什么表情。」她坦言回道,说完,还是认为与其讨论她的表情,不如继续讨论他的安危,两者相较,后者重要太多太多了。

  「我觉得,你应该寻找其它办法,别用自己的性命作牺牲,这样——」

  「我的生死,与你有何干系?」他眸色深浓,觑着她,故意要逼问出答案。

  她愣了下,梳发动作亦停止,于冰棱镜中,与他视线胶着。

  他眸光似火,烧灼般,紧盯她。

  被他那样看着,让她双腮热烫烫的,似要煮沸脑袋瓜子,难以好好思考,若不闪躲,就会遭他焚燃殆尽……

  第一轮眼神对峙,她认输,眼光落败瞟开,待至颊上热烫渐缓,她才平稳声音道:「……确实是没什么干系,单纯给你建议,你听听也没损失,虽然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仙界能人众多,我去帮你问问,说不定能让魔境维持现况,而你又可以保全魔力和生命。舍身应该是最后撒手锏,太早动用不太妥。」

  「既然没什么干系,不劳喜神天尊费心。」他撇开脸,挑刺般哼哼。

  「我说了一长串,你怎么只听头一句呀!」不是都说要去帮他问了吗?不是还担心他魔力耗尽给挂了吗?耳背哦,后全数自动消音吗?!

  她真想揪扯他的发,叫他认真听人说话!但考量了身在魔境,目前法术不如人,她揪他头发,他可能会反过来剥她一层皮,还是暂且忍忍。

  因为光听见头一句,就不爽往下再听了。忧歌内心腹诽,又是一声冷哼。

  开喜还想数落他不知好歹,可是见他撇向另一边的侧颜,与昨夜提及美仙时,何止表情相仿,她立马又悟了。

  回答了「没什么干系」,踩痛魔主尾巴,让他龙心不悦,对吧。

  「都忘了魔主您爱慕我,听见我那样回答,生气是必然的。」她自个儿边说边颌首,表示她懂、她理解,她真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呐。

  闻言,他再度转回头看她,对于她的结论,眸带诧异。

  「谁说我爱慕你?」

  「不用谁说,您表现得够多了,也不怪您动心,我喜神向来很讨人喜欢。」她每回只要用「您」这个字眼,多少带点调侃意味。自己夸完,她神色一正:「但有件事,我必须表达我的严正立场,有妇之夫我不沾,你再不久就要娶妻,立马正名了「有妇之夫」这称号,对自家爱妻以外的女 子献殷勤,实在不行——」

  忧歌本来确实有些气恼,却被她一番歪打正着的胡说八道,给逗出了笑意。

  「能像你这般狂妄自大,还狂妄自大到脸不红气不喘,也真是个本事。」他没针对「爱慕」一说提出反驳,似乎默认了。

  「我哪里狂妄自大了?我哪个字说得不在道理上?」她真心求解。

  能如此直言自己很过人喜欢,还不够狂妄自大?世间难得层颜人呐。

  忧歌忖笑,不过,她确实颇讨他喜欢。

  这样的喜欢,能算得上几分爱慕,他尚在思量。

  只是他很确定,她待在他身边,让他感到愉悦有趣。

  单是听她说话、看她模样、与她拌嘴,他便不觉得厌倦。

  许因她是喜神,不经意溢散舒心喜泽,感染了他,他只想独享,不容旁人瓜分。

  不反驳她的狂妄自大,针对她的「严正立场」,他倒能说上一说。

  「我虽娶魔后,却不影响身旁再多养个女人,她无权嫉妒,安分当她的魔后即可,有妇之夫这称号,限制不了我。」

  「你这思想、这行径,在我们那儿称之为何,你知道吗?」

  「说来听听。」他愿闻其详。

  「渣。」泛指东西榨干养分后,残在下来的碎物,堆推肥还行,没有其它用处,人称人渣,仙称仙渣,魔嘛,当然就是魔渣了。

  「身为——将死的渣,本君倒不觉得,及时行乐、左拥右抱,有何不妥。」

  呃,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人之将死,爽快最重要,哪还有心情去守仁义道德?

  「不然最起码……你不要娶魔后,好好放人家自由,去另寻幸福,本天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跟你谈谈清、说说爱、聊聊未来人生什么的。」她说出自己的最大让步,最末那两句,煨得面腮泛红,粉扑扑的,增添几丝小女人气息。

  开喜自觉自己这主意不错。

  既不伤任何一方,也无人需要吞忍委屈,皆大欢喜,她与他,还能心无芥蒂,只专心于彼此、属干彼此。

  譬如说,手牵手漫步于魔境呀,又或者,美丽的血色幻月映衬下,两人背靠背,同坐树梢,天南地北乱聊——话本子常见此类狗血老套,代入她和他的身影,半点都不讨厌,她甚至在心里头大喊「甚好!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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