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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就不能自己一个人住外面了?」她忍不住反驳,提醒道:「我都自己一个人住外面很多很多年了,所以回台北这几天,也不用例外。」

  「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怪物在伺机而动。」他声音温和了下来,近乎恳求的道:「你别让我担心好吗?」

  她仰望着他,心绪复杂万千。「周颂,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不好吗?」

  「好。」他舍不得对她说不好,因为清楚地看见了她的旁徨胆怯和不安,而这一切都是过去五年来他带给她的。



  是他,爱里依然感到孤独,没有安心归宿感。

  所以现在他要陪着她,一点一点找回来。

  「那……」

  「你住我那儿,我回公司住。」他柔声却坚定地道。「你还没去过unlimited吧?是位于内湖科学园区大楼内的极限运动公司,我的公司,这次回台北,去参观看看好吗?」

  她迟疑了一下,虽然忍不住好奇也很感兴趣,但一想到自己以「前女友」的身分去他的公司,怎么想怎么别扭不自在。

  「放心吧,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告诉他们,是老板娘来巡场了。」他缱绻一笑。



  果然成功收获了鹿鸣狠狠的白眼一枚,不过周颂却是笑得分外灿烂开心,觉得被她瞪得自己骨头都酥麻了……

  在驱车回周颂的豪华宽敞住处时,鹿鸣还在搜肠刮肚找出如何说服他把车子转向商旅的种种说法。

  他的住处虽然没有她卖掉的那间套房一样,充满了他们俩过去缠绵亲密交颈而卧甚至聊天斗嘴笑闹的回忆,但少数去过的几次,她毕竟也在里面和他做过了些羞羞的事。

  如今物是人非,重新再回到他的酒店式华居里,尽管只是借宿一夜,她也觉得自己可能很难从头到尾都保持平常心。

  这时候就忍不住暗自抱怨起自己干嘛吃撑了,告诉他想回台北一趟?为什么不干脆晚上从他眼皮子底下偷溜去搭夜班巴士回台北?

  鹿鸣以前最看不惯女人爱搞纠结扭捏,显得特别矫情的行径,但没想到她自己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荒原路华驶进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她看着他停车熄火,牙一咬,豁出去潇洒地昂起头——住就住!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住过,他都能死赖在她家不走了,她只是待一晚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干嘛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周颂替她拎起行李袋,发现身边的小女人一脸誓死而归的壮烈模样下了车,和他步进电梯,他忍不住「噗」地笑了。

  她狐疑地回头。「干嘛?」

  「没事。」他忙吞下笑意,殷勤地道:「等一下行李放好,我带你先去吃午餐吧?早上出门太赶,你也没吃什么,现在应该饿了吧?」

  「你去吃吧,或是要回你公司忙,我自己可以的。」鹿鸣看了腕际的电子表,情绪有些低落。「等一下……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我陪你。」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她有些发凉的指尖。

  她抽回手,摇头道:「谢谢,不用了。」

  他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摸摸她的头。「好。」

  鹿鸣心里不是不受震动和感动的,因为他越来越懂得理解她,尽管不赞同,却还是能尊重她的想法和行事。

  以前他们是热烈的爱人,却从未试着当过朋友。

  听说一对有情人要能走得长久,炽热的爱苗要能燃烧成漫天野火,但最重要的是有着能细水长流的共同语言和聊也聊不完的话……

  她有些想出神了。

  内湖unlimited极限运动公司。

  不务正业了大半年终于回到公司坐镇的老板,那一百九十几公分健硕性感的身材和英俊粗犷的脸庞一出现在公司大门口,瞬间激起了一阵痴迷粉红心泡泡乱飞的旋风。

  不只公司的大大小小已婚未婚女性员工的倾慕眼神,就连恰巧在这个时段来运动的会员们也看得眼睛都直了,拿出手机捕捉这传说中的颂少身影。

  一时间,各人的脸书和IG到处被周颂的剽悍挺拔照片猛烈洗版……

  号外号外!本日大惊喜,捕捉到野生颂少一只!

  原来颂少真有其人,哥不只是江湖的传说啊……

  那一夜,我和颂少那些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一见颂少误终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你们这些小妖精都给我住手!放下颂少,让我来!

  阿瑟则是拎了一叠厚厚的报表,毫不客气地放在老板的桌上。

  「老板,自己的报表自己看好吗?」阿瑟抱臂,哼哼道:「就你要追女朋友,我不用吗?」

  「都这么久了还没搞定人家?」一想到宝贝儿现在正在自家窝里,周颂就有满满说不出的骄傲和欢快,一脸欠扁地挑眉似笑非笑道:「啧啧啧,你这样不行啊,说来你跟阿定倒是同病相怜,我听说他最近也在对一个失婚女子发动猛烈攻击,但炮火虽然强,可惜对方城墙太厚,到现在连个砖角都没打下来,阿定这是功力退步了吧?还有你,被睡完了还不被认账,心情很闷吧?」

  阿瑟脸色都黑了,不过下一刻反怒为笑,懒洋洋地道:「你厉害,鹿小姐答应你的求婚了吗?」

  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阿瑟这一刀捅得又快又准,周颂想起临出门前宝贝儿坚持明天一早就回花莲,连多逗留一天也不愿,好像对台北真的再无半点留恋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表情像吞了一车山苦瓜一样。

  「还要不要谈公事了?」周大老板恼羞成怒,「唰」地打开报表。

  「终于能好好谈公事了,感谢上帝!」阿瑟优雅地在额际胸前画了个十字。

  就在周颂在unlimited极限运动公司「兄弟阋墙」的时候,鹿鸣裹着羽绒外套,穿着厚牛仔裤和绒毛短靴,背着背包出了大楼,走到最近的公车站牌,心情复杂矛盾地看着一班又一班驶过的公交车,最后还是挑选了某某路线的公交车上去。

  她不知道有辆黑色德国休旅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自己。

  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新北市某郊区,鹿鸣按铃下了车,看着记忆中几乎没有改变过的老旧住宅区和山径窄路。

  她记得,山脚下这边有间杂货店,表兄弟姊妹们都会在这里买零食、棒冰吃,她却只有远远站在一旁偷偷吞口水的份儿。

  这一片老旧住宅区里大部分都是自祖辈就在此落地生根的家族,左邻右舍都认识居多,所以大家都知道鹿鸣这个小拖油瓶的事。

  舅妈常常打骂她,热心的邻居也曾劝过,但是舅妈对外的说法都是她不受教,忤逆长辈还老爱撒谎,甚至会偷家里的钱,并且屡教不改。

  于是渐渐的,邻居们看她的目光也变了,带着淡淡的厌恶和提防,并且还会警告家里的小孩不要跟鹿鸣这个坏孩子玩,免得跟着学坏了。

  外婆总是抱着她哭,总是心疼她,但过后叫她要乖,不要惹舅妈生气。

  小小的鹿鸣会在深夜搂着陈旧的棉被,缩在「客房」的床脚,泪汪汪地问姬摇阿姨:「阿姨,我是不是还不够乖?不够听话?所以舅妈才会打我?讨厌我?」

  姬摇阿姨神情冷漠却坚决地告诉她:「世人心有五毒,是为贪、嗔、痴、慢、疑,长者不慈,未能怜幼,又如何是你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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