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无恕唇一勾,却带着淡淡忧伤,“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实是二叔买凶杀人,但那张两千两银票的确是从将军府流出,上面加印了祖父的名讳‘诚’字,那是他还是征北侯时立下的流水印记。”
“而你祖父生前留下的钱大都在祖母手中。”能从陆氏手中取得银两的,唯有欧阳东平了。
真相已经快浮出水面,只差临门一脚,偏偏有陆氏这座山在前头挡着,想要真凶伏法有点困难。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活命,欧阳东平会“大义灭亲”,将亲生母亲推出去当挡箭牌,他会胡乱诬赖是陆氏一人所为,他毫不知情,不过是无辜受到牵连。
而爱子如命的陆氏虽然会心痛亲生儿子的坑陷,但到了关键的生死关头,她再心寒也会一力承担,这便是母亲,为了儿子什么都肯牺牲,包括性命。
“其实祖父到了临终前手边的银钱不多,据我所知他藏了一批前朝的字画、古玩,以及不少珍稀物,祖母可能知道藏处,才能取出变卖,现在她没办法从将军府拿银子,就只能卖古董供二叔挥霍。”只是也用得差不多了。
欧阳东平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不只因为缺银少两,还有他无法像以往风光——外面的人一见他便卑躬屈膝的喊一声二老爷,谄媚的跟前跟后,大说吹捧的话,让他极有面子,走到哪里都有一票狗腿子将他捧上天。
可少了镇国将军府这块闪着金光的大匾后,他连四、五品官员的家宴也进不去,比起鲜车怒马、招摇过市的从前,他怎么能忍受今日的门庭冷落?就连以前毕恭毕敬喊他二老爷的人,再次见到他却是趾高气昂的叫东平老弟,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叫他如何接受,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既然亲大哥都灭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人。
其实他以为欧阳东擎一死,他便是顺理成章的家主,兄死弟继天经地义,侄子年幼争得过他吗?
可惜他并未熟读大周律法,父死是子继,除非身后无子才由兄弟承继,“镇国将军”是皇上亲封的,并非自家私产,因此谁也夺不走,何况他也无军功,所以只有欧阳无恕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二叔到底有多少女人?”苏子晴一直不确定。
被问及内宅之事,欧阳无恕也茫然。“我不清楚,好像不少,来来去去,加上养在外头的,起码十来个吧!”
这便是欧阳东平花钱多的原因,他好色,而且不拘男女,只要好看就好,他将银子花在那些人身上,左拥右抱好不快哉。
所以三进院的宅子不够用,住得逼仄,他才死缠活缠的想搬回将军府,让将军府出月银替他养私宠,他也能恢复以往二老爷的派头。
偏偏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苏子晴,她直接将这一大家子打发到屋子更小的客房,每天除了三餐供应外绝不给予额外的饭菜、银两,想吃燕窝自个儿掏钱买,恕不招待,什么珍珠米、荷叶鸡的,外面酒楼有,你有钱想吃多少有多少。
没有新衣服,没有新首饰,侍候的丫头、婆子,本就不和的小妾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时地为争宠而叫骂,大打出手,泼妇般滚成一团,互扯衣衫抓破脸,后院失火。
得不到爷儿的待遇,像个来作客的客人被招呼,高傲的欧阳东平觉得被糟蹋,咬牙切齿地带着妾室离开。
“你们都是姓欧阳的,你敢给我多养个女人,小心我让你净身出户。”如今她是家人,他的身家全捏在她手中。
欧阳无恕一听就乐了,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咱们又不是小家小户,将军府是我的,你怎么将家主扫地出门。”
她挣扎着想逃开他的上下其手,“没听过悍妇无敌吗?力法是人想出来的,以我的脑子还能任你逍遥?”
“是,夫人饶命,给我一碗饭吃,小的绝对不敢三心二意,一个锅子一个盖,咱俩是天生一对,少了谁都不行,你瞧我多听夫人的话。”他伸手一推,推开她合身的上衣,圆润的香肩小露,他顺势轻咬。
“贫嘴。”苏子晴脸微红的将人推走,他又凑上来。
“你不用担心我像二叔,我们欧阳家专出痴情种,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并无通房、妾室,他是长歪的例外。”
闻言,她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欧阳家的男人鲜少纳妾,即便是娶了陆氏的祖父,那也是妻死再娶,将军府并无妻妾争宠的困扰,内宅平静。
“恕,你说二叔会投靠谁?”他无德无才,只靠两片嘴皮子,谁这么不挑让他靠拢。
“秦王。”欧阳无恕不加思索的道。
她讶然,“为什么是他?”
秦王是皇上的第七子,生母出身极高,是岭南王的女儿,为四妃之首的德妃,美貌堪称是后宫第一。
可惜美人最怕迟暮,在受宠了二十年后,被双眼会勾人的郑贵妃压过去,而郑贵妃还是她招入宫中作伴的娘家侄女,在辈分上得喊她一声姑姑。
“因为目前有废太子的传闻,底下的皇子蠢蠢欲动,其中以秦王最为活跃,四下招揽人才,不论有德无德,只要他认为能用的都收归麾下。”不管用不用得着,先收了再说,免得便宜了别人。
皇上子嗣不丰,名下十名皇子有三人夭折,一人腿疾,一人天生带着胎毒,怕也是活不长,剩余五子各有心思。
太子在兄弟间排行为五,皇后本有一子死于哮喘,便过继昭妃之子为嗣子,立为太子。
所以当然有很多人不服,认为太子不是正统,纷纷想拉下他,由自己拥立的皇子上位,因此各方人马互相较劲。
郑贵妃当然不落人后,以她在皇上面前的受宠,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当皇帝?她所出的八皇子赵王是呼声最高的,他的党羽也最多。
官职太低,又没有什么好名声,更无才干的欧阳东平根本打不进赵王的圈子,只好改投秦王阵容。
“他认为秦王会成功?秦王确实有着优势,拳头大的人说话大声,他外祖岭南王手中有三十万兵。
欧阳无恕一嗤,“痴心妄想罢了,德妃和郑贵妃的不和众所皆知,秦王、赵王相争是窝里反,岭南王帮谁都不对,而且他自己也有野心,索性隔岸观火,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
岭南王早就想在岭南自立为王,而非大周朝的附属,当初他送容貌妖媚的郑贵妃进宫就有鬼了,有子的德妃已飞出他的掌控,他只好寄望长孙女。
“你最好小心点,别掺和这些党派之争,抱紧皇上的大腿就是。”五王之争越演越烈,很多百年世家就此殒落。
“担心你男人?”他取笑。
苏子晴哼了一声,“不担心你我担心谁,隔壁老王吗?”
他失笑。“隔壁住得是薛尚书。”
“我管他姓薛姓王,我只管你平安无事,我的一生还很长,你不陪我走到最后我跟你没完没了。”明知结果是什么,她还是害怕他会受伤,留下难以医治的内伤。
欧阳无恕动容的吻上她红唇,“有你在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陪你坐看云起、共赏潮落。”
“真话?”悔叫夫婿觅封侯,她此时便是这种感受。
“千真万确,比金子还真,好晴儿,让我进去,就一回……”尝到鲜的欧阳无恕欲罢不能,即使忙到分身乏术也会抓紧时间,和妻子好好厮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