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宁坐直身子,很认真的回答,「三哥哥本性正直良善,我倒不担心他去了京城会迷花了眼,不过,一个人独自在异乡打拼,孤单寂寞难免想多结识友人,若是误交奸恶诡诈的小人,遭人算计,很可能会毁了一辈子的前程。所以,既要成全三哥哥,又要替他清除身边暗藏的小人,最好能有家人陪伴在旁。」
「泽儿有你相伴,肯定安分守己,可是,你一个姑娘如何能离开爹娘身边?泽儿要准备武举,也不可能无时无刻看顾着你,苏家在京中没有亲人,若是岀了事,无人护卫着你。」
苏映宁状似同意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如,爹陪我们进京,如何?」
苏华安怔住了。
「若是娘也能进京,那是最好,可是大哥明年要成亲,娘有很多事要安排,实在无法抽身进京一趟,爹就不同了,爹可在回春堂坐堂,也可以在京城的慈惠堂坐堂……爹应该知道慈惠堂吧?那是朝廷为穷老百姓设置的医馆。」
半晌,苏华安才回过神来,「你如何知道慈惠堂?」
「我一直在想,若是爹能跟着我们一起进京,僵局就可以解决了,可是,要爹陪我们进京,就要在京城找个地方给爹干活,后来我去找云公子,云公子表示可以安排爹进入慈惠堂,听说闻名北境的萧太医每次回京都会在慈惠堂坐堂。」爹肯定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比自云靳之手,还是推到自己头上更为稳妥。
「萧太医?」
「爹认识萧太医?」
「当然,他是一个真正的医者,爹随着苏家商队远行时,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有过短暂的交谈。」
苏映宁顿觉松了口气,「爹一直想在医术上精进,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萧太医的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容妃……」苏华安一脱口而出便后悔了,为何提起容妃呢?他一直怀疑当初在英霞峰救的女子就是容妃,毕竟少有女子的医术如此高明,他不想追究她的身分正是因为如此。
「容妃?」
这会儿想避开不谈也不妥,苏华安索性大大方方道来,「容妃是先皇的妃子,太祖皇帝起兵之初,与前朝朝廷的势力相差悬殊,幸有容妃运用缝合之术大大降低大梁士兵的伤亡人数,更因为有容妃的医术,发生疫病很快就能控制下来。太祖皇帝曾经公开赞赏过,大梁取代前朝,容妃居功厥伟。」
「看来这个容妃是个了不起的大夫。」
「是啊,朝廷会建立慈惠堂也是因为容妃的关系。」
苏映宁好奇又有些迟疑的问:「容妃死了吗?」
苏华安看了她一眼,「先皇驾崩,留下遗诏,容妃殉葬。」
苏映宁不敢置信的道:「容妃有功于国,怎能容妃殉葬?」
「听说先皇很爱容妃。」
「因为爱她,就要她殉葬,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苏映宁差点脱口说出「狗屁不通」,在她看来,真的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说不定先皇只是想保护容妃,因为太后……当时的皇后绝对容不下容妃。
苏映宁还是不以为然,「先皇可以用其它方式保护容妃啊。」
「容妃在送往陵寝的路上逃了。」
苏映宁怔愣的眨了眨眼睛「逃了?」
「对,逃了,至今还找不到容妃的下落。」
这不是戏剧才有的情节吗?过了片刻,苏映宁竖起大拇指,感到佩服至极,「太厉害了,竟然有本事在军兵的监视下逃掉!」
「我想,这应该是容妃救人无数,有许多人暗中帮助她逃走。」
「没错,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容妃可以说是大梁的传奇。」
苏映宁点头认同,可这会儿她更关心的是——「爹,所以你同意了吗?」
「你不担心吗?」
苏映宁实在不解,「担心什么?」
「云公子不会无缘无故请你远赴京城作画。」
「不怕,我不过是出生在燕阳一户医家的丫头,有什么值得他贪图?」
苏映宁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找不到任何值得人家挖空心思对付的地方,后来她想起了一件事,当初云靳拿着草药图书寻找着书人,最后发现弄错人了,总之,乌龙一场,此事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
云靳有可能那儿出错了才觉得需要她进京一趟,她不过是打蛇随棍上,毕竟三哥哥唯有此次进京才能得到最实际的帮助,她不能看着三哥哥错过这次的机会。
「京中的名门闺秀都不及我的女儿出色,怎么会不值得人家贪图?」
先是一怔,接着苏映宁咯咯咯的了,「爹,云公子若是贪图我的美色,我还要偷笑呢!」
苏华安隹装恼怒的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难道爹看不出来那位云公子是个美男子吗?我相信就是西施再世,也入不了他的眼,我哪有本事教他多看一眼?」苏映宁觉得自个儿在云靳眼中应该就是个村姑。
上一世的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大都市小孩,骨子里多多少少有点生在天龙国的骄傲,可穿来之后,她自认没有所谓的家世,更别说云靳还是个贵公子,能够入得了他眼的姑娘,京中说不定连一个都找不到,他又如何会看上她?
「你可别小看自己。」
「我没小看自己,云公子确实是少见的美男子,没有人的美色值得他贪图。」
苏华安当然知道云靳贪图的不是女儿的美色,而是……唉,事到如今,他若还是坚持不答应,反倒会教人生出疑心。
「好吧,爹陪你们进京,不过,总要做好安排再出发。」
「十日够吗」
苏华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可以。」
「我去告诉三哥哥。」苏映宁立刻跳起来跑出去。
苏明泽一看到苏映宁出了厢房,连忙丢下手里的树技,冲上前急切的问道:「成了吗?」
他方才在外头等得实在太焦躁不安,只好随手捡了根小树枝比划比划。
苏映宁骄傲的抬起下巴,微微点头,然后小小声的说:「你去告诉云靳,最快十日后出发,还有,提醒他,是我请他安排爹进慈惠堂坐堂。」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只要我的意思转达给他,他就明白了。」
苏明泽有些不安的道:「你会不会觉得自个儿跟云公子之间太过……旁若无人了?」
苏映宁不解的眨着眼睛,「什么旁若无人?」
「你们两个碰在一起的时候,旁边的人都会觉得自个儿很多余。」
「他那人很难缠,对付他要很专心,我当然没心思注意旁边的人。」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警醒了一下,为何她没有注意到呢?下次她可要当心一点,免得教人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万一因此教他生出误会,还以为她贪图他的美色,她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法子,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好色」,看到美男子就两眼发直,虽是小时候的事,长大之后就懂得收敛,但是这样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她很难将自个儿由黄洗白。所以啊,别因为年纪小就任性,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但要付出代价。
苏明泽困惑的搔了搔头,觉得好像有道理,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苏映宁拍了拍他的手臂,催促道:「这个不重要,你赶紧去传话就是了,还有,别忘了得跟文师傅说一声,在进京之前,让文师傅给你恶补一下。」
「好,我这就去传话。」苏明泽欢喜得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