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当局者迷,奴婢是旁观者清。」
赵天霁又解下一块玉,「赏你。」
「谢世子。」
嗷,又有赏,她这几天已经连得两块玉了,不知道集满七块能不能提个要求,她想回家看看娘,或者让娘来看看她,不过她如果真的集齐七块却是求见娘,她娘应该会揉死她,她娘一定会说「怎么求这个,应该求恩宠啊」。
是啦,都已经决定要好好过下去了,当然要想办法怀上孩子,如果赵天霁喜欢男人的事是场误会,那是最好了,如果他像一般大官,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那她还是有可能怀孕的,最差的就是他一点女人都碰不得,那她就……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没关系,他若是百分之百的纯同志,仁王妃绝对不敢给他娶妻,不然娶谁家的姑娘,那都是结仇,不是结亲。
她会想要孩子也是怕未来的世子妃拿捏她,若是没有世子妃,她也不用怕了,至于香火啥的她真的不在乎,她在前世没孩子,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所以有没有人祭拜,一点都不重要。
那日过后,赵天霁每天下午都让宋萃玉到书房伺候。
据郝嬷嬷说,世子这是对她看上眼了,宋萃玉也这么觉得,因为司荷也常说她好福气,不过另一个叫作司桂的大丫鬟,看到她时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她前生三十年可没白活,一看就知道司桂是嫉妒心很强的那种人,只不过碍于赵天霁严厉,不敢对她发作,要不然一个在仁王府长大的大丫鬟要捉弄一个新来的姨娘,那是太容易了。
赵天霁阖上信,心情有些麻躁,对宋萃玉道:「跟我去花园走走。」
「是,世子不用心烦,说不定到外头走走,就能想出新方法呢。」经过几日相处,她发现他不恐怖也不严厉,她也比较敢说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流辉院,后面司荷跟司茶跟着。
仁王府占地辽阔,走岀去就是一片花园美景,虽然时值深秋,不少花草已经凋谢,但大树仍然苍绿,宋萃玉很喜欢这条宽阔的林荫大道。
从树梢缝隙看岀去,碧空如洗,不时有飞鸟掠过,宋玉忍不住想,虽然当鸟自由,但还是当人好。
赵天霁背着手,大步往前走,宋萃玉觉得跟着好累,他看起来轻松惬意,她却像行军,深秋寒冷,但她现在只觉得背后有一层汗。
走到迎月湖边,赵天霁总算停下来,站了许久,宋萃玉也不敢开口,在这萧瑟静默的氖围中,她听到一道突兀的咕噜声响起,来自她的肚子。
秋色绝景,世子站在湖边沉思,眼前一切美如画,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肚子叫?还得这么大声,丢脸死了,她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赵天霁错愕又想笑,后来再也忍不住笑出来了,「来人,去准备些点心。」
水榭外伺候的司荷连忙回应,「是。」
「拜你所赐,本世子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宋萃玉苦着脸,这算夸奖吗?
赵天霁问:「你在家里也这么能吃吗?现在离午饭还不到两个时辰。」
「也算不上能吃,没饿过肚子就是了。」宋萃玉捂着叫个不停的肚子,羞愧地道:「祖母疼爱孩子,见不得我们饿,厨房是十二时辰烧着火的。」
他又问:「家里有些什么人?」
「家里有祖母,大伯二房,我爹是五房,两房人,堂兄弟姊妹共十人,大堂哥跟二堂哥已经成亲,大堂哥膝下两个孩子,二堂哥一个孩子,三堂妹已经嫁人,四妹刚订亲,奴婢在女子中排行第二。」
赵天霁点点头,排行老大的就是原本要许给他的那个宋萃霜吧?老实说,父王跟他说要收一个商人之女的时候,他是很不情愿的,他好好一个仁王世子,要收妾室也该是名门闺女,怎么会收个商人之女,那多没面子,却没想到他不想收,人家也不愿意,跑了。
要他来说,宋萃霜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女子,只想着自己幸福,压根没想到她跑了,她爹要怎么跟人交代,万一他们王府说宋家欺官,宋大福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没话说,他不信宋萃霜不懂得严重性。
后来父王说不想欠宋家人情,金钱好还,人情难还,还是执意收宋家女,于是改成收了宋萃玉。
他饱读诗书,不想跟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过日子,直接把她打发到别庄长住,打算等三年后以她无子为由休出,再给她一笔银子也就是了,没破身子的千金小姐,要再嫁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没想过有机会见到父王要他收的小妾,也没想过她把日子过得这样舒心,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还在别庄养鸡种菜,过起了农家乐,有没有世子宠爱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瞬间有种感觉,小鼻子小眼睛的其实是他。
他没见过她之前,只因为她是商人之女而看不起她,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她比他有见识多了,那些闲来无事的绘画,张张都是发明,表弟能走了,几个军中长辈靠着轮椅也不用他人背着了,他们很高兴,留他吃晚饭,晚上还开酒跟几个小将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但这些功劳其实都该归于她。
「家里的人是怎么叫你的,玉姐儿?还是有小名?」
「没有小名,就是玉姐儿。」
「玉姐儿。」赵天霁又念了一遍,「念起来倒是可爱。」
「奴婢原本叫作宋萃月,后来祖父见我活泼,说月这个字阴柔,恐怕不适合,才改为玉,家中的女孩子,只有奴婢是祖父起的名,也许是托了这样的福气,奴婢能跟两个堂哥一起读书写字,四书五经一本也没落下,虽然我们东瑞国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奴婢还是觉得读书好,能够让眼界开阔一些,眼里不会只看得见姨娘庶子女,那会闷死自己的。」
「肯让女子读书,你祖父可不是一般的有见识,你爹娘也同意?母妃就我一个孩子,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你们五房的人是怎么相处的,还有,准你说「我」不用奴婢来奴婢去了听得别扭。」
「是。」宋萃玉一喜,马上应道。
他会这样说,代表是喜欢她的吧,愿意与她平起平坐,看来往后的日子还是有点光亮的,老天爷拜托,让世子喜欢女子吧,就算喜欢男子比较多也没关系,能接受女子就好。再者,则便只看眼前,她也不爱自称奴婢,她堂堂吱吱经络养生馆馆长,自称奴婢有够憋屈。
「我爹是嫡子,个性却像庶子,很怕事,祖母常说我爹没用到胆,那些胆子都传给我了,所以我比一般女孩要胆大,祖父也这么认为,祖父不太喜欢女孩子,却很疼我,在我开始跟两个堂哥一起读书,是祖父教我认字的。」
赵天霁想,原来民间祖孙是这样相处的啊。
他出生时,父王早就有自己的府邸,皇祖父虽在,却是住在不同地方,在他六岁那年,皇祖父去了,皇伯父继位成为天子,他跟皇祖父徒有祖孙名分,相处的机会机很少,一年只能见上几次面,他也没有皇祖父教他什么的回忆。
「我是五房的第一个孩子,两年后萃燕来了,又过了三年,萃屏也来了,五房连续三个女儿,祖母很愁,母亲也很愁,没儿子无法跟祖宗交代,当时还想让大堂哥娶个兼祧妻好给五房传香火,没想到过两年,牛姨娘居然生下我们五房的第一个儿子,母亲开恩,让牛姨娘亲自扶养孩子,牛姨娘是丫鬟岀身,生了儿子也没侍宠而骄,依然对母亲很乖顺,母亲虽然没生儿子,但对姨娘宽厚,姨娘也报以忠心,不是我在说,我真觉得我们五房的日子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