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不会承认,每回出门一趟都跟要了他老命似的,又累又烦,他又不是那种很有医德的大夫,所以偷个懒把那些病患都扔给自己的弟子也不为过吧!
宋冬雨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会英年早逝,肯定是被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男人给气死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着牙问道:「所以要封榜的考题到底是什么?」
她是师父唯一的女弟子,也是最小的弟子,她学医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能够像师父一样,在状元榜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名扬千古。
甄子酖笑了笑,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箱子出来晃了晃,然后递到她面前,「抽签吧!考题的难易就看你的手气了。」
对于弟子的教导,他和其他人可是大不相同,对于那些医人要先有医德的大道理,他嗤之以鼻。
所谓医者,就是要把能不能成功医治病人这个大前提放在最前面,如果医不了人,就算德行比圣贤还高尚又有个屁用,还不如转行去当圣人算了。
他这离经叛道的观念在自己弟子的面前是不曾遮掩过的,以致于他教出来的弟子,除了最小的这一个,几乎都是按自己的喜好隐世,只专注往自己有兴趣的方向发展,即使有好医术,也几乎不接诊,导致世人一直以为他这个神医从来都不收弟子,感叹他一身好医术就要断了传承。
要不是为了保持神医的神秘感,他真想跳出来大喊冤枉。
收了三个弟子,哪一个他不是认真教了?可是教完了以后他们不出去救人,难道还要怪他吗?
宋冬雨不想理解师父心里在想什么,她放下杯子,搓了搓手,然后看着那个看不见里头的箱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把手探了进去,左捞右捞的抓住自己感觉最合心意的一张签纸后,把手抽了出来,连忙摊开纸张一瞧。
「这……这是什么?」看清楚纸条上的字后,她整个人瞬间变得无神又呆愣。
甄子酖抽走她手中的纸条一瞧,原本想要忍住笑的,可是这样的趣事实在太难得了,让他捏着那张纸条,哈哈大笑了起来。
要说这签筒有做手脚那是肯定没有的,只是状元楼对于所谓的神医标准是很严苛的,要是考核的签都是同一种考题,那有什么意义?考核箱里头的题目,自然要「与时俱进」。
那些解决不了或是等待解决的疑难杂症,就写成了签往里头放,后来发现这样签筒里头放不下了,只好分科放在签筒里,再依照前一任金榜的神医把手上的病例挑出符合这个病兆的给选上一个。
不是他说,能够到他手上,说不上是一般的不治之症,至少也是罕见的疑难杂症,他手上这些症状的病人,他有些是有自信医好的,有些也没法子,所以才说要看她的运气抽到哪一种,不过她的运气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什么不抽,居然抽到了「玉茎」,还要编着一本相关的医书。
他笑到抖个不停,才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糟糕!这好像是他以前拿来坑人的签,他本来都忘了有这支签的存在,现在居然被自己唯一的女弟子给抽中了。
笑声停了,甄子酖小心翼翼地瞄向宋冬雨,发现她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把那张签纸给揉在手心里,然后轻咳了两声,「行了,既然抽到了,等等我就把那病案拿给你,你自己斟酌斟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其他科目都有有医案的病者可循,只有这个题目是自己当年为了坑人出的,刚刚好是一堆正经病例考题中唯一的例外。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把自己的关门弟子给坑惨了,莫名有些心虚啊!
宋冬雨不是那种无法接受现实的人,她一回过神来,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抽到的那张考题签,肯定跟师父脱不了关系,她没好气地射了一记眼刀过去,「师父,该不会……」
「唉,这年纪大了,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哪儿了。」甄子酖故意扶额假装苦思,一边朝从刚刚开始就不作声、笑看着他们师徒斗嘴的贤妻使眼色,「娘子,我忽然想不起来那份医案放在哪儿了,要不你也来帮我找找?」
宋冬雨明知道这对夫妻是不想面对她的质问,才想趁机溜走,但是不管怎么样,那张签纸的确是她自己抽出来的,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玉茎」?她想起了师父那不靠谱的性子,总觉得事情发展会比她想像的还要更糟糕。
宋冬雨还带着微微婴儿肥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霾,觉得自己当年肯定是坏了脑子,才会拜了这样不靠谱的师父。
这样的念头在接过师娘一个人拿过来的医案后,她额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谁来告诉她,什么叫作编着「男子私处病例解析之一百解」?她咬着牙,必须要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能避免那份医案成为一团被撕碎的废纸。
不要拦她,她现在想要去脱离师徒关系,然后把那不靠谱的老头儿给揍一顿先!
青山村,顾名思义就是被青山给包围住的村子,即使村子距离县城并不远,甚至以直线距离来说,可以算是挺近的,但因为四面环山,平日出行至少要绕着山路走上大半日,更别提到了冬日,若是下个几天大雪,就几乎等于封山状态。
可是这样艰难的地理环境也是有其好处的,起码在邻近的乡镇里,青山村是最少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
毕竟周遭可以打劫的村子多得是,有时候外头战火纷飞,谁也不愿意花时间和力气,就为了进这一个小村子里抢人抢物。
一样的日出日落,在这初秋时分,原本一片翠绿的青山上,因为秋意而染上斑驳的颜色,有橘色、红色、褐色等等,为这一片山林增添了不同的风采。
不变的是村子里的炊烟袅袅,偶尔夹杂几声鸡鸣狗吠,还有妇人喊着稚童回家吃饭的声音。
不过也是有例外的,好比说在村口处的一间屋子后头,一个高大男人正拿着斧头,一下又一下的劈开碗口粗的木柴,初秋的天气,在日出日落之时,温度已经有些降了下来,男人却不以为意,赤裸着上半身,不多久,他的身边已经堆起了半人高的柴火。
而男人的身边则是站着一个穿着素衣的纤弱女子,身上即使多披了件披风,看着依然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她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眶微红,看着眼前完全不解风情的男人,心中恨得想咬牙,可是出口的嗓音却依旧轻柔婉转,「夔哥,你难道就这么狠心吗?看在姊姊的情分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武轩夔停下劈柴的动作,转头看向林茉儿,如同古井般深幽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涟漪,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回道:「就是看在她的分上,我才更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为何不能?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你就当救救我成吗?我真不想嫁给隔壁村村长的儿子,那人都已经娶了第二个媳妇了,谁不知道前头那一个是生生让那家子给磋磨死的……」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要跟着一个农家汉子,日复一日的在锅灶还有田地之间打转,整日不是男人就是孩子的过活,林茉儿本来只是佯装哭泣的声音也顿时真挚了起来。
他轻垂眼眸,沉默了半晌,刚硬的脸部线条没有半点软化,「所以呢?你想要怎么做?除了娶你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