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叔冀噎到那刻开始,惊吓天天有,搞得她觉得自己瞬间老十岁,如今总算慢慢习惯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
春暖院的树叶开始转黄,沿着抄手游廊种植的几株桂花已经开花,芫华跟白苏的动作很快,瞬间就把桂花打下,说要入茶,姜俏想虽然没有桂花可赏,但有桂花茶可以喝也不错,白苏的手艺她是见识过的,可以开班授课。
此外,皇宫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菊花了,春暖院也有几盆,开得又大又好,而且不是她在说,能进入皇宫的花品真的不同,她前生也看过无数菊花,可真没闻过菊花香,但她院子中这几盆,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品,走近就能闻到淡淡香气,很优雅,让人心旷神怡。
种植在窗下她一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植物终于开了花,淡紫色的,花瓣很小很可爱,如意说那是驱蚊用的,不过只在秋冬开花,种在窗子下一方面防虫,一方面也拾院内添点景色,天家规矩,每个院内都得有四季。
角亭内的姜俏伸了个懒腰,秋天真舒服,要是永远都是秋天就好了,天气凉爽不说,还能一直有肥蟹吃。
讲到螃蟹,口水都快流出来,太想吃了,不过身为承徽不能点菜,只能等膳房什么时候排了螃蟹这道菜,才能饱口福,这时候就特别怀念在姜家的日子,虽然只是一般门户,但想吃蟹就能吃蟹,吩咐下去晩上就有,哪用得着像现在一样苦苦等候。
「承徽。」从外面急匆匆进入的芫华在她身边小声说:「我刚去膳房取燕窝,听到厨娘说花枝好像有孕了。」
花枝要生小花枝了吗?呃,不是,是小皇孙。
花枝这名字真的害惨她了——太子开始在春暖院留宿后,花枝跟芽枝有来拜访过。
她们也很尴尬,东宫最尊贵的女人无疑是太子妃,但现在没有,第二尊贵的是良娣,现在也没有,再来就是承徽,偏偏承徽的品级真没高到她们要来拜见,只是现在的状况是,承徽就是最高等,不来拜见也很奇怪,于是两人犹豫几日,这才结伴过来。
然后当其中穿青衫的少女说「婢子花枝见过承徽」时,她真的憋得满头发热,太好笑,太好笑,太好笑了。
因为一直在忍笑,忘了赏东西,还是白苏提醒,这才命人取了首饰,很心痛的送下去了。
唉,母亲睿智,祖母睿智,她真的超需要钱,胡嬷嬷、崔公公来传个话都得给钱,花枝跟芽枝来拜见她也得给,还不能小气,天知道在她大器的说出「把抽斗那支翠玉蝴蝶形凤簪、白玉扇形步摇拿过来」时,她的内心在血,那些都是钱啊。
芫华说什么,花枝怀孕了?那个青衫少女看来年纪也不大居然要当妈!
姜俏知道依照礼数,得送点物品过去表示恭喜,想了想自己库房的东西,「太子先前有赐下一支参,不如送过去吧?」
「这可是太子第一个孩子。」白苏在一旁委婉提醒。
所以很珍贵,出不得一点包,人参这东西虽然是太子给的,不过毕竟放在春暖院的库房也几个月,万一花枝虚不受补拉肚子,那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谋害皇嗣,她有几个屁股都不够扛。
姜俏一咬牙,「把我那套红翡孔雀头面给她吧。」
芫华微笑,「是,婢子这就去。」
天啊,好心痛,那套红翡孔雀头面可值钱了……但太子有后是大事,总不能送个玉镯了事。
齐五娘跟李八娘是脑子烧了才抢当太子妃,她这个承徽洒钱洒得都滴血了,当了太子妃给赏那不得破产,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可是李家跟齐家,库房肯定几百万两银子堆着,不像她祖父,两袖清风,她爹,两袖清风,她叔,连两袖清风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还在苦读,靠爸靠哥中。
可恶,她真的好需要钱。
带着祖母给的一千两,母亲给的一千五百两入宫,短短四个月,就没了两百两耶,这万恶的赏赏赏文化,太子那人又很没意思地只会赏茶跟赏吃的,赏点银子啊,你承徽我超穷,四个月花两百两,这种速度两千五百两没几年就山穷水尽了。
「承徽别心烦。」白苏安慰,「太子殿下对承徽隔三差五的留宿,那可是花枝不能比的,她承宠还没您多,不过是运气好些而已,您这个月的癸水晚了,指不定也有小皇孙呢。」
不,不是啦,她是在烦钱,不是在烦小孩,虽然说小孩是立定脚跟的基础,但她成为承徽也才四个月,即便太子勤奋,可也太快,这身子是十五岁的少女呢,这么早怀孕,好怪。
姜俏无法解释,为了让自己有事做,于是从金漆盒中摸了块芝麻南糖放进嘴巴,就着边缘轻轻咬,麦芽糖香混着芝麻猪油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真的是……是……
实在忍不住,直接吐在手绢上,觉得嘴巴还有猪油味,连忙拿起茶水漱口,直漱了几次这才好些。
白苏却是吓坏了「您哪里不舒服了?婢子请胡嬷嬷去找太医。」
「不用不用。」姜俏连忙阻止,「大概是我贪吃了,午饭四蔬加上猪羊鱼贝吃得多,不到一个时辰又开始吃果子,大概是腹胀吧。」如果有金十字或者张国周就好了。
「您是侍奉太子之人,身分尊贵,可不能等闲视之,如意、兰卉,你们好好照顾承徽,我找胡嬷嬷去请太医。」
那天下午,三个小太监飞也似的从东宫跑出去,一个去齐太后的寿康宫,一个去皇上的御书房,一个去李皇后的风仪宫,告知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太子承徽姜俏,太子通房花枝,双双有喜。
充太后赏了狐狸披风、狐狸被毯等,现在秋天不觉得,京城的冬天可冷到人发颤,点炭盆是太干了,若能睡在狐狸被中,那可是暖得一觉到天亮,后宫也没几件这种好东西。
李皇后很欣喜,给了人参灵芝等诸般珍贵补物,又拿了宫中只有她跟齐太后可以饮用的血燕过去,另外又派了两个资深嬷嬷出来,宋嬷嬷去照顾承徽姜俏,陆嬷嬷去照顾通房花枝。
至于皇上给的赏赐最直接,姜俏赐金一万两,花枝赐金六千两。
姜俏先是收到凤仪宫的东西,觉得很无趣,再来是寿康宫的赏赐,有些开心,最后,则是由好几个太监一起抬过来的大抬箱,当箱子打开,看到那一排排的银元宝,姜俏忍不住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在看什么?」看得姜俏全身发毛
公孙玥微微一笑,「本太子在想,皇祖母,父皇,母后,都赏了好东西,我要给些什么,才能显出自己重视这孩子。」
姜俏在心里喊,给银子啊。
但毕竟胆小如鼠,不敢说出心底话,她只好回答,「殿下能常常来春暖院,对臣妾来说就是最大的赏赐了。」
这句话虽然狗腿,但以现实来说,的确情真意切。
当了四个月的承徽,总算也把后宫摸熟了,实实在在知道,位分虽然珍贵,但珍贵不过男人的宠爱,就像当年齐皇后虽是一宫之主,可皇帝偏爱李贤妃,宫女公公伺候李贤妇那可是当自己祖宗一般仔细,就连御膳房出菜,都选那脚程快的送往李贤妃住所。
姜俏知道太子对自己的情意是假的,不过他能这样过来,官人对她的态度就会恭敬许多,让人传了信回姜家,也不曾受到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