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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沉,显然要下雨了,因此下了朝后,官员们都加快脚步要上各自的马车。

  在一群归心似箭的官员之中,萧凌雪却刻意放慢了步伐,在明政殿前等镇国公邹明仪经过他身边时,他才状似漫不经地开口,「国公爷,世子的伤势如何?可是乐观?」

  听见问话的是萧凌雪,邹明仪自然立即停了下来,拱手道:「多谢王爷关心,小儿的伤势已好了许多。」

  「是吗?」萧凌雪嘴角一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您也无太过担心。」



  邹明仪有些尴尬地道:「承王爷美言。」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性,他自然知道,说是在闹街争道,与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对方是市井流氓,打了人之后便一哄而散,报了官也捉不到人,打架滋事算什么大难了,被萧凌雪一说,倒叫他汗颜起来。

  「这不是镇国公吗?」鲁国公孙令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最小的儿子孙子宽。

  邹明仪对孙令槐一拱手。「国公爷近来可好?」

  他们虽同为国公爵位,可孙令槐年长了他十多岁,他自是以小辈自居。

  「老夫是挺好,怕是国公爷你不太好吧?」孙令槐一脸的关怀。「世子是你的独苗,如今被人打成了重伤,你肯定是不好过。」



  邹明仪叹了口气。「幸亏捡回了一命,慢慢将养便是。」

  那不肖子挨打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让他面上无光,若不是那子现在受了重伤,他真想打断他两条腿。

  「唉呀,国公爷,您有所不知。」孙子宽眉飞色舞地道:「世子爷那一夜可是威风凛凛啊!一个打六个,为了那月香楼的头牌深深姑娘,可谓是一怒冲冠为红颜,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呀!」

  邹明仪脸色一变。「什、什么?你说什么?」

  孙子宽啧啧了两声,「唉呀,原来您老不知道啊!」

  邹明仪忙问:「不是在街市叫不讲道理的地痞流氓给打了吗?」

  孙子宽笑道:「什么地痞流氓?和世子爷打架的是城西布行的林公子,高升商号的三爷,万样酒楼的少东韩公子,还有那兴云海运的少东顾公子,另外两个是安瑞候府五房的七少爷和八少爷,所以世子爷才不敢报官呀!」

  语落,他还俏皮地朝邹明仪眨了眨眼。

  邹明仪顿时面红耳赤,难道家里的女人跟他说报了官却捉不到人是在诓他的?说儿子在街市被地痞流氓打了也是一派胡言?

  孙令槐见邹明仪脸色大变,适时喝斥道:「宽儿,不许胡说。」

  孙子宽异常兴奋地道:「父亲,儿子可没胡说,世子爷当真勇猛,不但打了那六人,还扬言要纳深深姑娘为妾,说是谁也不许与他争……」

  邹明仪的脸色越发阴晴不定,他微微躬下身子,朝萧凌雪和孙槐一拱手。「王爷、国公爷,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完,他举步匆匆离去,步履踉踉跄跄,足见吓得不轻。

  邹明仪一走,孙子宽便得意的笑了起来。「怕是赶着回去算帐,邹少爷有得苦头吃了。」

  孙令槐蹙眉道:「邹明仪这人为人刚正不阿,就是讨错了媳妇儿,才会后宅不宁,田氏那女人从前便愚昧无知,如今变本加厉,连儿媳妇也与她一模一样,真真是家门不幸……王爷,秦大夫无事吧?伤得可重?」

  萧凌雪还未开口,孙子宽便凉凉地开口道:「被打了一巴掌,伤得肯定不重,皮肉的伤不重,心里的伤可重了,若还是堂堂的翼亲王妃,又怎么会叫人如此欺凌?唉,都怪她遇人不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宽儿!」孙令槐眉头微蹙。

  萧凌雪淡淡地道:「无妨,让他说,被骂一骂,我心里才会舒坦一点。」

  孙子宽故意说道:「我真的很不明白那女人……我是说秦大夫,从第一次在万宴楼见到她,她就那么怪,如今的行为也叫人费解,穆郡主又不是要取代她的地位,不过是同为平妻,有那么难以忍受,非得求去不可?好了吧,如今叫人踩在头上才在欲哭无泪,肯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萧凌雪的脸色倏地一暗。「子宽,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不许你说肃儿半句不好,她半点错都没有,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她。」

  孙子宽摇着头。「啧啧,瞧瞧,痴情种啊痴情种,这样的痴情种偏生留不住心爱的女人,只能在这儿坐困愁城,我都为你们揪心了。」

  孙令槐暗示儿子别再落井下石了,他对萧凌雪宽慰道:「王爷,事到如今,您也别太糟心了,待镇国公回去敲打敲打家里的女人,她们肯定不敢再去秦大夫那儿闹事,听闻太后娘娘一早也召了老国公夫人进宫,想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但愿如此。」萧凌雪脸色凝重,望着天际的乌云,心头沉甸甸的。

  这几日他总是心浮气躁,彷佛山雨欲来,却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波涛汹涌。

  罢了,还是先去问问母后,看那老国公夫人怎么说,照他的意思,让镇国公休了田氏那女人都不够泄他的愤。

  在往慈惠宫的路上,一个气短的声音叫住了他。

  「萧、萧凌雪,借、借一步说话。」

  声音很陌生,而胆敢连名带姓直呼他名违的人在宫里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皇兄,一个是他母后,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转过身去,意外见到了身着官服的白守轩,原本白晳俊俏的脸庞涨得通红。

  他身姿笔直,微微挑起了眉。

  居然是这家伙?挺意外的。

  他平视着白守轩。「何事?」

  白守轩理不直气不壮地道:「咱、咱们今日便放下官职尊职,来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萧凌雪不置可否地道:「你想说什么?」

  白守轩往前一步,鼓起勇气,音量也大了几分,「既然你卑鄙的让皇上给我赐婚了,为了肃儿的名节,我也不会再去叨扰她,可你若做到这地步,便要保护好她,不能叫别人欺负了她,若你做不到,便不该阻着别人去守护她。」

  才一夜,镇国公夫人率众将惠仁堂砸毁的消息已传得满城皆知,虽然秦肃儿下了封口令,可当日惊慌逃窜的病人的口是捂不住的,听闻后,他真是又气又急,巴不得上惠仁堂去看一看。

  是身边的小厮死命拦着他,说他如今和宋小姐已有了婚约,若再上惠仁堂便是让他与秦大夫之间的流言死灰复燃,那可是在打皇上的脸,也是打宋太傅的脸,更是让秦大夫难做人,这才让他忍了下来。

  但他怎么也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气,非要找萧凌雪理论不可,既然搬了大石将他的路堵死了,却又没好好保护肃儿,这算个什么事?

  「说完了吗?」萧凌雪面不改色地问。

  这家伙倒是挺有胆量的,敢在宫里拦住他的去路,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当机立断请他皇兄赐婚,否则烈女怕缠郎,缠得久了,肃肃指不定真要被这家伙给缠走了。

  「还没!」白守轩气冲冲地道:「镇国公夫人上惠仁堂找荏的事,你要坐视不管吗?」

  萧凌雪扬了扬嘴角。「本王插手与否,无须向你说明。」

  白守轩在心里暗暗咒骂。「那国公夫人打了肃儿,你可知道?」

  萧凌雪的眸光深沉若海。「知道与否,是本王的事,无须向你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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