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老夫人给孙女的,也有三十几抬,而后是公中出的七十六抬,最后是亲爹亲娘给的,各房叔叔伯伯、伯娘姊娘的添妆……
不知有多少抬,早就数也数不清,不亚于两百抬就是,每一抬嫁妆一出来,便有小童朝外发糯米团子,油炸果子和甜糕,每一样吃食中又包了一校铜板,不少人围在门口抢,连乞丐都来了,手脚快的能抢到一、两千文,还有更多的吃食,他们有一段时日不愁没东西吃了,温家小姐散福给所有百姓。
而左家三兄弟连定远侯夫人和赵薇苓忙得焦头烂额,快要骂人,他们早就被告知嫁妆庞大,因此特意准备了三个大库房来放。
谁知不到中午就装满了,又连忙清出两个库房,但很快的两个库房又满了,他们更是发愁,因为真的装不下了,只好把新房旁几个厢房也打开,这边塞塞,那边挤挤,勉强还能塞得下。
几人忙到丑时三刻才歇下,但躺不到几个时辰又得起身准备迎娶事宜,累得左晋阳、左晋开想暴打新郎官。
有银子需要这么炫耀吗?怕贼儿不来打劫似的。
温千染的十里红妆成了此后二十年的谈资,就算她成了定国公夫人仍为人所津津乐道,羡慕不已,一直到她的女儿出阁,京城又为之轰动,母女俩都因嫁妆可观在史上留下一笔。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温千染还在闺房之中,梳妆打扮,姊妹亲友纷纷来道贺。
「他拒绝当世子?」
震惊不已的苏晚蓁张大眼,不敢相信耳边听见的事实,居然有人不要爵位,把放在眼前的世子之位推掉。
「世子有什么好,本来老候爷是想让他直接袭爵,当现任的定远候爷,因为他建功不领功只求赐婚,因些皇上恩泽再三代不降爵。」若是后代子孙无建树,五代后就成了庶民。
「那是谁当世子?」竟然不是他,她所知的将来又产生变化,不知若干年后是否完全不同。
温千染没好气的说,「还用得着说,当然是他大哥,长子长孙在,哪有他的分。」
「左家老大不是残疾,怎么能接掌侯府?」一个聋子担得起责任吗?听说宭山郡主丢下耳朵有疾的丈夫回公主府,至今未有归府的意思。
温千染好笑地睇着她说,「左大哥这些年在外头走动,甚至在朝堂为皇上办事,不知情的人都看不出他身体有疾,如何不能接掌侯府?」
她也赞成左晋元不接爵位的决定,他上有两名兄长,就算不是大哥,也是二哥,怎么也不该轮到他,一个家要和睦就要相互礼让,不能因一己之私而伤了兄弟的感情。
老侯爷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让有功在身、身上无疾的小孙子重振定远候府的名声,也觉得由左晋元接手较为安心,不然两个孙子一个有耳疾,一个腿受过伤,若是再有战事起,要让谁挂帅出征?
而且她恐怕也占了一大半因素,因为老侯爷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她会是能兴家旺族的当家主母,有她掌中馈定远侯府就稳了,她有文人的傲气,武将的骨气,掌家大权非她莫属,可她一点都不想管那么多事啊。
「温千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世子夫人之位就在眼前,你偏要和它错身面过。」换成是她绝对不可能放过,想尽办法也要抢到手,未来的候爷夫人谁不要当,那可是二品诰命。
看她一脸愤慨的模样,温千染觉得好笑,「不装柔弱可怜了呀?这便是我跟你的不同,我不喜欢与人争斗,只喜欢闷声赚大钱,不是我的我不要,宁可难一点自行取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求人便不欠人人情,费心所得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你真是傻的!竟把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的繁华富贵拱手让人。」谁都赞温千染一声聪明过人,在她看来这丫头不过是一个傻子。
任人抹上胭脂,她轻笑。「苏家表姊……不!张夫人,你中意你现在的日子吗?」
苏晩蓁终究答应了温千染的提议,嫁给了温老夫人替她挑选的一名男子。
「这……」她面上一红。
说不好吗?其实真的很好,好得她难以置信,和重生前那一世比起来,她简直是掉进蜜罐里,叫人沉溺。
在老夫人的安排下,苏晚蓁嫁的不是重生前的丈夫,而是一名七品的小编修,一年的俸禄还没她田里的出息多。
但她听了温千染的适,不再事事以夫为天,无止境的退让,她虽尽妇道却保有自己的心,一面操理家务,一面打理自个的私产,把当做的事做好,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过她的丈夫真的是个知礼端正的好人,对她从不高声喝斥,只有细语呵护,每个月的俸禄一定交到她手上,再让她给他一些零花。
公公是教谕,教着学生,为人儒难,方正公平,婆婆没什么脾气,说话轻声细语的,也不怎么管底下的孩子,由着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仅不要儿子赚得银两交公中,每个月还会给他们月银花用。
小叔是秀才,尚未娶亲,两个小姑个明年出阁,一个待字闺中,公婆把三人教得很好,从不为小事起争执,三人对她这个大嫂也是很尊敬。
「过日子这种事如人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要的,不一定是我要的,我要的,肯定和你不一样,人各有志。」
不得不说苏晚蓁果断的放弃七皇子是明智之举,后宫的争斗才是最残酷的,人很容易一命呜呼。
苏晚蓁认真地想着她的话,有几分领悟,察觉她以前走的路好像都是错的,她被自己重生的事迷惑了,以为要改变日后悲惨的命运就得攀上贵人,妻凭夫贵地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
可是成亲后,她却渐渐发现以前种种的不幸,除了是遇上一群狼心狗肺的人,也有自己的原因,她太想讨好婆家每一个人,想象温千染一样受尽宠爱,不论夫家或娘家都把温千染当宝捧着,她的羡慕让她忘了做自己,甚至任人欺凌,也没有力法反拉,反而还自欺欺人的想,总有一天会变好。
突地,一声孩子的轻咛声扬起,苏晚蓁抱过乳娘抱着的襁褓,一张圆润小脸映入眼中,她心口一暖。
是呀!现在她有儿子、有银子、有体贴温柔的丈夫,有通情达理的公婆,听话温顺的小叔小姑,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忽然间,左晋元、七皇子似乎离她很遥远,她有了自己可爱的家,是该珍惜了。
「好了吗?花轿到门口了,咱们家的男人都去拦门了,一字排开的文人倒是壮观。」笑着进来的沈芸娘手中端着个小碗,里头装着一口便能吃进去的珍珠丸子。
「表舅母。」苏晚蓁知礼的喊了一声。
看到已嫁人一年多的表姑娘,她笑得更开心了。「蓁姐儿,你也来了呀,来给染染添妆吗?」
「是的,表舅母,顺便来沾沾喜气,看来年能不能再生个白胖儿子。」苏晚蓁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眉眼尽是为人母的温柔。
「还生呀!」沈芸娘瞧了睡着还皱着眉的胖小子,会心一笑。「多生几个也好,孩子多热闹,瞧我生了五个,嗯!还招了个讨债的小魔星,我被她闹得白了不少根头发。」她边说边看女儿一眼。
「娘,你别赖在我身上,分明是温千句那小胖子闹的,偏心。」温千染娇嗔的故作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