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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疆走后,宁宁跑到她房间,和她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犹豫好久后,才问:「姊,你会嫁给阿疆哥哥吗?」

  「不会。」很短的两个字,却让宁宁大大松一口气,见状,特特问:「这么怕阿疆?」

  「嗯,我怕阿丹被他砍死。」

  呵,原来恶人需要恶人治。



  趁着和好,特特想跟宁宁说凊楚爸爸的事,她知道,宁宁将爸爸描绘成英雄,为维持爸的形象,她必须把父亲抛弃她们的错,算在妈妈、姊姊头上。

  特特不说清楚,是因为舍不得妹妹连幻想空间都没有。妈妈不说,是因为在她心里,杨慕生依旧是她深深眷恋的那个男人。

  但最后特特只说了句,「宁宁,是爸爸背弃我们,不是我们逼爸爸离开。」

  这事宁宁听不下去,气呼呼地跳下床说:「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我愿意念书,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听你的。」丢下话,人跑掉了。

  情况很明白,爸爸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许碰。想来,她和妈妈要一辈子承担起这个欲加之罪。

  摇摇头,特特打开电脑,她怎么都没想到……第三封信又来了!



  几乎是反射地,她打开信箱,像贪婪的水蛭,不断吞食里头的字句——

  2016/8/19

  DNA检验出来,答案证实,事情和我猜想的一样,杨嘉、杨瑷并非我的亲生子女。

  难怪江莉雰打死不让他们捐肝,不让他们做比对筛选,难怪这些年,她对我处处小心,像个小媳妇似地,连半句大声话都不敢讲,因为她的把柄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大的事,江莉雰瞒我……瞒得让人牙疼。

  当年,是因为她怀上男孩,母亲坚持逼我离婚,而寡母养大的我,习惯顺从听话,在传宗接代的压力下,我屈服了,抛下蔓君母女,接纳江莉雰和我一起生活,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肯定是老天在惩罚我。

  想到母亲疼杨嘉疼了一辈子,直到死前,还要求自己一定要给莉雰这个杨家的大功臣一个交代。

  如果知道真相,母亲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养大别人的孩子,却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愚蠢过!我恨死江莉雰,恨她在我面前演那么多年戏,让我误以为她真的爱我,爱到不顾一切。

  老刘问我,要不要诉诸法律?

  当然可以,但江莉雰和我有同居事实,法律还是会把我的钱部分判给她,一个毁我家庭、坏我婚姻,逼得我推开女儿的恶女,我为什么要便宜她?

  所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好好想想,我必须认真想想!

  2016/9/7

  突然很想喝一杯曼特宁。

  和蔓君认识,是在她打工的咖啡厅,我会点一杯曼特宁,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我依稀记得,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淡得像水,但我却像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舍不下这捧水。

  一见钟情,我热烈追求蔓君,我是个很有企图心的男人,想做什么一定会做到成功,因此我成功地让她变成我的女人,成功地让自己成为她生命中的重点,这个成就让我觉得,人生值得。

  她不像江莉雰,会随时随地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她把所有的心思全花在我身上,即使……我移情别恋。

  蔓君生特特的时候有些惊险,医生在病房门外跟我说,她再怀孕的机会不高,危险也大,问我要不要结扎。

  母亲听到这句话,立刻拉下脸,当着医生的面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子,如果没有儿子,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父亲。」

  丢下话,转身就走,连进病房看特特一眼都没有。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蔓君的脸色惨白,带着浓浓的疲倦,但看着女儿的表情无比温柔。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失望,不管是儿子或女儿,都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母亲的话,我坐在床边,把蔓君和女儿抱在怀里,安慰说:「你是蔓蔓,女儿就叫特特吧,等以后生了儿子就叫宁宁。曼特宁,我最喜欢的咖啡,最喜欢的人。」

  蔓君笑开,拉拉我的衣袖,低声说:「你帮我转告妈妈,我一定会为你生下宁宁。」

  她果然听见了,我对她深感抱歉。

  我知道在特特满周岁之后,她经常看医生,中医西医都看,她和特特一样,都是认真的女人,但我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宁宁。

  我为别人的儿子,抛弃最该珍惜的曼特宁,我相信这场病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特特死命盯着电脑看,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回过神时,发觉脚麻了。

  她再也找不出合理的论点,来解释这样的「恶作剧」。

  「杨慕生」的日记不是手写的,是电脑档案,她可以推论这是个规划缜密的恶作剧,可是那个曼特宁,那个公主的气球Party,那个对金鱼许愿、长大要当公主的小特特……一再一再与她的记忆相叠合。

  手微抖,在深吸十口气后,她点下回复,却又等过十分钟,带着颤抖的手指,才敲打出一行字——

  你真的是等等的父亲吗?

  按下传送,飞快盖上电脑,特特假装自己没有回复那封信,假装自己没有蠢到淋漓尽致。

  她跑进厨房,把杯子装满开水,想吞下什么似地,仰头咕噜咕噜把水喝光。

  杯子很快空了,瞬间,她才晓得自己喝下什么,她喝下的,是满肚子委屈心酸……

  不想哭,眼泪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不受控地,泪水潸然,怎么办,她还是像那年一样没出息——

  他们进行过很多次「美妙」的双人运动后,她后知后觉问:「如果我怀孕,怎么办?」

  他笑了笑说:「我有做防范措施。」

  半晌,他告诉她,他有从她的生理期推出她的安全期,且要避孕也能吃药,好让他们的孩子耐心十足,愿意「等等」再「等等」才来报到。

  她嗤笑一声回答,「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做等等,但……如果他等不及呢?」

  「那我就去控告药厂。」

  其实他的回答她并不满意,虽然理智告诉她,连大学都没毕业的两人,确实不适合当爸爸妈妈,却还是不开心。

  她没有办法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和他争辩,只好把重点放在避孕药。

  她说:「为什么你不敢保险套,却要我吃药。」

  他不知道她生气了,笑着回答,「我以为你也喜欢和我之间毫无阻碍的亲密接触。」

  这算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她确实是自作自受了,但……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喜欢他?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计划「替自己讨回公道」,不然怒气不发作出来,会憋坏的。

  然后,机会来了。

  同居的第一天,他要走她的课表、打工表,他有空的话,会亲自接送,没有办法的话,他会用手机关心,她认为他的控制欲不小,他撇嘴一笑,只回答,「这是遗传。」

  这是唯一的一句,他提到和「家人」有关的事。

  对于他的家庭,她旁敲侧击过,她曾问他,假日要不要回家?

  他沉默。

  她带他回家后,回程的路上问:「我需不需要见见你的家人?」

  他沉默。

  他的沉默让她联想,会不会他和阿疆一样有个黑社会老爸?如果真是这样,唉……那她和黑社会太有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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