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自己开口让自家主子先离开,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把一个武力不逊于他的主子给强迫带走。
即使他也很同情洛晴衣,可是这样的同情是建立在主子安好的前提下。
楚嵂淅打开了房门,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了南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两个人沉默的走出村子。
这个时候大约是这个村子最安静的时候,沉甸甸的乌云未散,山间的云雾环绕,离开村子不远,回头一看,那村子里的事物看起来就似乎有些虚无缥缈,只余村门上挂着的白灯笼影影绰绰的闪动着,以此隔开了虚幻和现实之地。
南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那迷雾环绕的樊家村,配着鼻尖隐隐约约的尸臭,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楚嵂淅不知道南风在想什么,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迷蒙白雾,妄想看见那个从昨晚转身后就再也没见到的身影。
他直觉她就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如果这时候她开口留他,他一定会为了她留下来,哪怕到最后事情变成她想象最槽糕的地步,他也甘愿。
可是他知道她昨日既然说出了那种话,就是咬断了牙,她也绝对不会多加挽留。
他的眼神幽深得宛如深渊,在南风正要出声提醒的时候,他果断的咬牙转身离开。
她希望他离开,他就离开。
可是等到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后,他绝对会再回来这里,直接把人押着拜堂,关在他的王府里,让她再也不能作妖!
洛晴衣确实如楚嵂淅所想,站在村口不远处目送着两人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过身来,就见立春他们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她扯了扯嘴角,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昨日你被那虫子晈了?怎么不说?!」立春一个身高一百八的粗壮汉子,看着不过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质问的嗓音带着痛苦和心疼。
不只是他,就是身边站了好几排的汉子,尤其是昨日站在她周遭的那些个,脸上全是痛苦神色。
他们一直用心守护的小妹妹,居然因为他们昨日的反应不及,极有可能被那恶心的虫子给咬了,甚至很有可能会跟邱长海那边的那几人一样发病,一想到这里,他们心中的痛就恨不得让他们给自己几巴掌。
洛睛衣想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那男人最后的安排,他知道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却偏偏把这件事情给抖出去。
「没什么事,都过了一晚,我也没有发热,不是吗?」洛晴衣明明才是应该难过的人,可是大概因为中招的自己,不是其它人,所以她对于这件事情也看得比较开,反而还可以安慰众人。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立春几个更是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顿。
怎么就让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咬了呢?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以身代之。
洛晴衣无奈地看着二十四个大男人一排排的站在那儿,那自责颓丧的气氛,比她这个有可能染病的人还要夸张,心里就忍不住叹息。
「哥哥们,我这不是还没有发病吗?怎么你们一副我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洛晴衣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用另外一种方法来激励他们一下,以免他们一直陷在这种自责的情绪之中。
「昨天晚上……那三个人已经死了一个了。」谷雨性子偏软,而且昨天也是他没拦住她,让她跑到村口去,所以他是最自责的,眼眶一红,一个忍不住就把这个消息给说了出来。
洛晴衣怔了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即使她再心宽,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她的理智让她只恍神这么一下下,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或许现在的状况会比她昨天分析的还要槽。
她不是专攻流行病学的,昨天说的只是基本能够分析判断的,而昨天她还是往严重里说,毕竟她是直接见识过那种虫子的凶猛可怕,可是现在看起来,情况可能变得比她以为的还要槽糕。
就像许多流行病,可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病菌变种,因而缩短了病程,如今他们能够准备和想办法的时间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少。
她知道此刻伤神也没有用,应该要快点想出办法来,就算无法彻底解决这种凶残的虫子,至少也要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不要造成太大的伤亡。
「我想看看昨天那个人的尸体。」她想了想,最后提出了这个要求。
昨天送来的那具尸体已经被那些虫子破坏得太严重了,她怀疑就算法医之神再现,也很难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如今有一个现成又完好的尸体,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虽然她已经看开了,但是如果能够活,谁想要这么早就结束第二回的生命?况且她不觉得自己有好运到还有重生第三次的机会。
立春对于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比不上她小姑娘的冷静难到汗颜,他抹了抹脸,渐渐冷静下来后,他的沉稳也跟着回来了,他虽然不明白她看那具尸体要做什么,可是那人死了之后本来也不可能留在村子里,所以送走之前让小妹看一下,倒也无妨。
「你要看可以,不过要快,村长交代过我们今天就把那人给送出去,不能在我们村子里放着,就怕跟昨儿个一样,招来一堆虫子……」
一想到那些虫子的危害,立春心中忍不住一阵厌恶,也对把那些虫子带上山的邱长海一群人感到不耐烦,要不是怕他们一群人半路死在山上或是动什么手脚,他老早就把他们给赶下山去。
「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吧,至于有些我要的东西,还得请大家帮我准备。」洛晴衣想了想,如果要做简单的解剖的话,还是要准备一些东西,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尸体的情况会不会像昨天烧掉的那一具一样。
由立冬带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把这个差事给揽下来,「不管要准备什么,尽管说!咱们哥几个肯定能够把东西都给找齐了。」
洛晴衣也知道时间紧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要一间空屋子,然后蜡烛、镜子,还有石灰粉和一个火盆,对了!移动那具尸体的时候,千万不可以直接碰到,皮肤、体液的都不行,一定要载着手套,或是用别的办法移动都可以。」
她走在前头,一边在心里想着需要什么,一边想一边说,只要说了一、两样,身边的人就少了一个人去准备,等到她回了自己屋子把早先在京城里就请人打好的解剖刀给拿出来的时候,立冬已经又带着其它人回来,说是空屋子还有那人的尸体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9章(1)
樊家村本来就是做这行当的,对于尸体没有那么多忌讳,而洛晴衣以前是干法医的,说不定见过的尸体比他们还多,也没有什么畏惧感。
当她看着那具瞪大眼睛、表情极致痛苦的尸体就摆在一张大长桌上时,一种从身体深处自然产生的紧绷感充满了全身,她冷静漠然的拿起自己准备好的口罩戴上,让其它人后退,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尸体边上。
她抬起手,指间是一抹锐利的银光闪现,她看着那个人主要伤口是在颈项上,也不考虑其它,直接将刀锋对准脖子,轻轻划开,肌肉组织神经血管等等一一展现在她的眼前,她视而不见,找着她想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