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是春季组最小的一个,和村子里的汉子不大一样,皮肤白皙,一副秀气稚嫩样,常常带着一抹可爱的笑容。
可如今他看着村子里最受宠的妹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那钟声的由来。
之前妹妹只是听说过他们做的这个行当,虽说一开始没有跟其它人一样嫌弃他们晦气,可是现在生意上门了,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吓着呢?
最理解自己的人,肯定是自己的敌人,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的那一点心思,楚嵂淅不用脑子都能够猜得出来,这一群妹痴,肯定是怕他的衣衣被吓着了,可是他们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死人算什么?她照样面不改色。
他不敢说,楚嵂淅索性就帮他说了,「那钟声该是让你们往村口去,怕是有生意上门了吧,你不赶过去行吗?」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摸清楚了,樊家村虽说是干赶尸这行当的,可是接到生意,并非村子里所有人都会一起出去,毕竟平日他们还是得务农维生,所以村子里总会安排人留守和出去接活的,刚刚立春一听到钟声就走了,想来这回轮到的就是立春他们。
洛晴衣莫名觉得心里头的不安和慌乱越来越明显,她撩起裙子也往村口跑去。
她一跑,谷雨还有楚嵂淅也跟着她一起跑,到最后因为她的速度太慢了,还是楚嵂淅觉得她表情不对,拦腰将她抱起一路往村口赶。
老村长和其它人都已经到村口了,老村长站在最前方,站在正对面的是一群穿着白色孝服的人,洛晴衣三人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老村长在回他们的话——
「病死的我们不接。」老村长冷着脸,淡淡的说。
樊家村自有规矩,病死的不接,寿终正寿的也不接,前者的来由不明,后一条则是避免跟镖局抢生意。
「我知道樊家村的规矩,可是这人不是普通的病,问了镖局,都无人肯接,所以我们才找到这儿来。」穿着孝服为首的男人神色疲惫,脸色偏黄,一双眼睛下的黑眼圈又大又垂,
要不是死人放在后面的棺木里,打眼一看还以为这个人就是要护送的尸体。
「不是普通的病?」老村长眼神一凛,后退了几步,「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该不会是西凹子村吧?!」
那人没想到老村长居然马上就识破他们的来处,惶惶然的摆手,「不是……我们就是路过,不是那儿的人。」
「不是?」老村长冷冷地看着他,「你在说谎,你想要找我们送东西回去,最好给我老实说话,否则只能请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了。」
领头的男人没料到老村长的态度这么强硬,可他知道如果连樊家村都不收,只怕附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走上这一趟了……
他咬咬牙,看着身后一群人和最后的那副棺材,最后还是老实说了,「老人家没说错,我们的确是从西凹子村来的,可是我们真的没进村子里,西凹子村几年前出了怪病,咱们这西南的人哪里不清楚,可是我那堂叔不听劝,就说要往里头瞧瞧,看看人家说的鬼村是怎么回事,就去绕了一圈,也没怎么的,我们就走了,结果……」他戛然而止,满脸惊恐。
谁能够想到才过了一晚,堂叔就开始发高热,还一直想喝水,众人本想是因为身子烧着,会口渴也是正常,便随他喝去,可是隔了一天,堂叔的肚子都喝胀了,还是不停地喊渴,这下子他们终于知道不对了,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够赶紧赶路,就想着到城里去之后,好好找个大去看看。
可是那病来得又急又凶,堂叔一路上拼命喊渴要喝水,他们又不敢再让他猛灌水,干脆拿了绳子把人给绑着,又过了一天,人开始又拉又吐,没人能受得了那味道,原本赶路的进度又给拖延了。
正常人这样又吐又拉的,不到半天都能把腿给拉软了,更别说堂叔之前还发烧了几日,隔了一晚再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可是这会儿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也来不及了,他整个人已经都要不成人形了。
他们这一回也不怕臭了,左右都是同宗的兄弟,鼻子捏着抬了人,加快速度往城里赶,然而在进城前,人就断气了。
这人都死了,他们也只能寻了镖局打算先把人给送回去,可是那些人光听是从西凹子村那方向来的,关于一些细项就问得特别仔细,有些甚至没多问,直接就把他们给赶了出去,樊家村是他们能够找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男人满脸的疲惫,也知道他们一开始隐瞒的确是有错处,可是他们一群人已经为了堂叔折腾许多日子了,好不容易买了棺木把人先给放着,可是这几日他们也有几个人发烧了起来,本来就人心惶惶,现在更是怕得不行。
如果是西凹子村那怪病,自然只有等死的分,可是如果不是的话,若是跟那个堂叔一样的病,那又是什么传染开来的不提,那个病的进展过程谁都看见了,就怕最后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如一刀抹脖子来得痛快。
他苦着脸把过程来历都给说了,抬头看着老村长的时候是满脸的乞求。
老村长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当年那西凹子村的事情,也知道这群人心善,特地找上他们也要把人给送回乡。
老村长心生怜悯,看了看他们放在后头的棺木,打算开棺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只是普通的急病,破格一回儿也不是不行……
「开棺吧,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来提这门生意我们接不接。」
老村长说完,身后便站出来四个中年汉子,皆是一脸严肃。
「老人家,这可真是太感谢了,后生姓邱,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邱长海就行。」邱长海探了探手,打算要让老村长们先开棺。
说开棺也不正确,毕竞还没做法事,这棺木也只是暂时之所,上头也没有钉上木钉死锁,所以没有那么麻烦。
樊家村的四名大汉站在棺木的四个角落,那棺木也算得上是好料子了,但是靠得近了还是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子恶臭。
几个人脸色一皱,皆是心里有数,这棺材里只怕不是正常病死该有的景象,同时向老村长使了个眼色。
老村长拦住了几个想要跟上来的二十四节气,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棺材前头,沉声大喝,「开棺!」
洛晴衣站在边上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可是看着那四个人猛地出力把棺材板给掀开的瞬间,她心中的不安感瞬间升至最高点。
「别开——」
第8章(1)
洛晴衣出声阻拦得太迟,在她声音刚落下的瞬间,棺材板已经被刷掀开来。
即使是老村长这种见多识广的,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更别提邱长海还有其它人了。
棺材里的不是完整的尸休,只剩下一块块的腐肉,腐肉间还有虫子不断穿梭,那虫子白色身子,两颗眼珠子大得很,嘴还挂着獠牙般的尖齿,尺寸不大,可是当开棺的瞬间,所有虫子都顿住,齐齐往外看的画面,实在非常惊悚吓人。
老村长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马上急促地大吼,「盖上棺材板!快!其它人撒!」
四个角落的人劝作已经够快了,可是还是有不少虫子在棺材板落下前飞了出来,那些虫子的身上沾黏着尸佑的黏液和血肉残丝,无比骇人。